皇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左千户的左眼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双生刃的代价正在加速索取，每次使用都让某种感官离他远去。现在视野里的皇城像幅被水浸湿的画，左侧完全模糊。
我们得先找太医。慕容白担忧地看着云昭。公主殿下的状况比左千户更糟，青鸾印记中的黑点已经扩散到铜钱大小，时不时闪过诡异的紫光。
玄霄突然停下脚步：不对劲。他银发间的狼耳竖起，皇城太安静了。
确实异常。正值午时，城门却紧闭，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寥寥无几。更奇怪的是，正门上悬挂着一面陌生的黑旗——旗上绣着血色的刀纹，与左千户背上的图腾有七分相似。
那是什么旗？慕容白眯起眼睛。
云昭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那是...皇叔的私旗。她抓紧左千户的衣袖，父皇可能出事了！
左千户按住腰间的刀。普通兵器在他手中撑不过三招，但总比空手强。他尝试调动体内的双生刃胚胎，那团青金光球立刻给出回应——代价可能是右眼的视力。
先潜入。他示意众人绕到西侧的排水口。那里是皇城防御的薄弱点，前世他护送相国大人时曾走过。
排水通道比记忆中更潮湿，墙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玄霄打头阵，狼族的夜视能力在黑暗中格外有用。左千户搀扶着云昭走在中间，慕容白断后，不时撒些药粉掩盖他们的气味。
当钻出排水口时，四人同时僵住了——御花园里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全部穿着禁卫军服饰。伤口清一色在咽喉，细如发丝，没有一滴血流出。
一剑封喉...左千户检查了几具尸体，高手所为。
云昭突然冲向最近的一具尸体：林统领！那是个鬓角微白的中年将领，胸前还挂着云昭小时候送的护身符。公主颤抖的手指抚过将领死不瞑目的双眼，青鸾印记不受控制地亮起。
异变陡生！
青鸾印记中的黑点突然扩散，蛛网状的黑纹瞬间爬满云昭半边脸颊。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周身爆发出一圈冰蓝色气浪！气浪所过之处，花草树木尽数冻结，连石雕都覆上厚厚冰霜。
小心！左千户挡在慕容白前面。寒气擦过他的右臂，立刻结出一层冰壳。玄霄反应稍慢，左脚被冻在地面上，不得不现出狼爪击碎冰层。
云昭跪在冰封的圆心，长发无风自动。当她抬起头时，双眼已变成妖异的紫蓝色：冷...好冷...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回声，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
她被附身了？慕容白牙齿打颤。
左千户摇头：是印记里的黑暗苏醒了。他缓步靠近云昭，右眼视野正迅速模糊，云昭，看着我。
紫蓝眼眸聚焦在他脸上，云昭——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存在——歪了歪头：守护者...不完整的...突然伸手抓向左千户心口，把你的双生刃...给我！
左千户侧身闪避，却因右眼失准撞在假山上。云昭的指尖擦过他胸前，五道冰棱立刻在皮肤上蔓延。剧痛中，左千户体内的双生刃胚胎自主激活，青金光丝顺着手臂流向掌心，凝成一把短匕形状。
原来如此...云昭的声音突然变成低沉的男声——是魔皇！你把界核之力藏在丹田...聪明
左千户没给对方说完的机会。短匕刺向云昭肩头，不是要伤她，而是要触及青鸾印记。当刃尖接触印记的瞬间，刺目的白光爆发！
左千户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拽入某个奇异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数流动的光带。云昭的魂魄悬浮在中央，被黑色蛛网紧紧缠绕。更可怕的是，蛛网正分出细丝，一点点蚕食她的灵体。
云昭！
少女魂魄微微抬头，眼神迷茫：左...大哥？她似乎看不见左千户，我在哪...好黑...
左千户想靠近，却被某种力量阻隔。这时他注意到有根特别明亮的青金色光带连接着自己和云昭——是双生刃的力量！顺着光带，他尝试将更多能量输送给云昭。
缠绕她的蛛网稍稍松动，但随即反扑，竟顺着光带向左千户蔓延而来！千钧一发之际，空间突然扭曲，左千户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
银发紫瞳的少女站在废墟之巅，手持一柄青金长剑。她对面是个模糊的高大身影，两人之间的空间布满裂纹。当少女回眸时，左千户心头巨震——她有着云昭的眼睛和自己的下巴！
画面一闪而逝。左千户被强行弹回现实，发现短匕已经融化，自己的右眼完全失明。而云昭倒在他怀里，青鸾印记恢复了些许光泽，但黑点仍在。
她暂时稳定了。左千户声音嘶哑，但撑不了多久。
慕容白和玄霄帮忙抬起云昭。四人刚离开御花园，就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至少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靠近！
藏起来！玄霄嗅了嗅空气，是影卫的味道...
左千户想起青铜门前的遭遇。这些影卫明显效忠于云昭的皇叔，也就是可能谋反的亲王。他们躲进一座废弃的偏殿，慕容白迅速在门窗处布下隔音结界。
现在怎么办？玄霄检查着云昭的状况，她需要专业治疗。
左千户沉思片刻：分头行动。慕容白去找药材，玄霄去查探皇宫情况，我守着云昭。
待两人离去，左千户轻轻擦去云昭额头的冷汗。少女的呼吸很浅，眉头紧锁，像是在做噩梦。他犹豫片刻，再次尝试调动双生刃的力量——这次是左手的触觉。
青金光丝如流水般渗入云昭眉心。左千户小心避开黑点，尝试在印记中构建一个保护网。这过程精细如绣花，稍有不慎就会伤到云昭的魂魄。
一个时辰后，慕容白带着药材回来时，左千户的左臂已经失去知觉。但云昭的情况稳定了些，青鸾印记重新开始缓慢吸收天地灵气。
外面乱套了。慕容白边捣药边说，亲王宣称皇上突发恶疾，自封摄政王。他压低声音，但我偷听到宫女议论，皇上其实被软禁在养心殿。
玄霄随后带回更惊人的消息：我在藏书阁发现了这个。他展开一幅古画，上面是初代妖帝与人族领袖会盟的场景。令人震惊的是，人族领袖腰间佩刀的纹路，与左千户背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所以初代守护者是人族领袖？慕容白挠头。
玄霄摇头：看题跋。画角小字写着：妖帝与胞弟会于两界山。
左千户如遭雷击。如果初代妖帝与人族领袖是兄弟，那么破界之刃的来历就更加扑朔迷离了。而那个在村庄出现的黑色方尖碑，还有自称弟弟的存在...
云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左千户的思绪。她睁开眼睛，瞳孔中还残留着些许紫芒：皇叔...要开启...祭坛...
什么祭坛？左千户扶她坐起。
皇宫地下...有座上古祭坛...云昭虚弱地说，小时候我误入过...那里有块会说话的黑石...
左千户与慕容白交换眼神。听起来像是另一座方尖碑！
夜幕降临后，四人潜向皇宫中心。云昭坚持带路，虽然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躲过巡逻队，来到太和殿后的枯井旁。
入口在井底。云昭指向幽深的井口，但要小心...井水有问题...
左千户率先滑入井中。当井水没过胸口时，他感到刺骨的寒意——这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液态的灵气！难怪云昭说有问题，普通人接触这种高浓度灵气会经脉爆裂。
井壁上有道隐蔽的裂缝，刚好容一人通过。穿过蜿蜒的地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地下空洞中央，矗立着一座与村庄所见相似的黑色方尖碑！只是这座碑更加完整，碑顶的紫黑晶体有人头大小。
果然...左千户握紧刀柄。晶体每次转动都散发出一圈波纹，被扫到的岩壁立刻腐蚀出深坑。
云昭突然捂住青鸾印记：它在召唤我...
话音未落，晶体突然转向他们，射出一道紫光！左千户拔刀格挡，刀身与紫光相撞的瞬间，双生刃的力量自行激活。青金光刃与紫光交融，再次形成那种诡异的桥梁。
这次连接比上次更清晰。左千户清晰地感知到另一端的存在——那个与他容貌相同却充满毁灭欲的身影正通过桥梁窥视这边！
哥哥...对方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你终于来了...
左千户想断开连接，却发现无法做到。更可怕的是，云昭正不受控制地走向方尖碑，青鸾印记中的黑点疯狂闪烁！
云昭！慕容白想拉住她，却被弹飞数丈。玄霄现出狼王真身扑上去，也被无形的力量挡开。
左千户面临两难选择：断开连接去救云昭，可能让黑暗守护者趁机入侵；维持连接又无法阻止云昭被方尖碑吞噬...
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夜罗刹的声音突然在他心底响起：双生共鸣！
左千户福至心灵。他不再抵抗连接，反而主动接纳黑暗守护者的力量，同时将双生刃的能量导向云昭。三股力量在方尖碑前形成奇妙的平衡，紫黑晶体剧烈震动起来！
你...！黑暗守护者惊怒的声音渐渐远去。桥梁崩塌的瞬间，左千户飞身抱住云昭，两人被爆炸的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岩壁上。
当尘埃落定，方尖碑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紫黑晶体的光芒黯淡了许多，但并未破碎。而左千户付出了新的代价——他的左耳彻底失聪。
云昭的情况却意外好转。青鸾印记中的黑点缩小到针尖大小，几乎看不见了。她颤抖着抚摸左千户灰白的鬓角：你又...救了我...
左千户想回答，却发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双生刃的代价开始影响声带了。慕容白急忙检查他的状况，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样下去...你会变成活死人！
玄霄突然指向方尖碑：看！
碑面上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个银发紫瞳的少女——正是左千户在精神空间见过的那个——正在与黑暗守护者战斗。她手中的青金长剑明显融合了两界之力，每次挥斩都让黑暗守护者后退一步。
那是...云昭睁大眼睛。
未来。慕容白突然说，或者...可能的未来。
左千户凝视着画面中的少女。如果这真是他与云昭的血脉，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活到那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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