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化工厂的核心实验室,此刻已彻底沦为炼狱。
应急灯幽绿的光线摇曳不定,映照着满地狼藉:破碎的玻璃器皿折射出诡异的光,粘稠的、颜色混杂的化学溶液与暗红的血液在地面肆意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恶臭。
远处,那两个仅存的“蜈蚣尾巴”实验体还在疯狂地嘶吼、冲撞着厚重的金属墙壁,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空间微微震颤,如同困兽濒死的挣扎。
“老…老大!血清!三支!全…全在这儿了!”“老鼠”连滚带爬地蹭到陈洛脚边,献宝似的将那个冰冷的银色小箱子举过头顶。
箱体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丝丝缕缕的寒气从中渗出。
透过箱盖的观察窗,能看到三支盛装着诡异淡蓝色液体的金属管静静躺在防震凹槽里,那蓝色深邃的如同凝固的毒液,在幽光下闪烁着诱惑而危险的光泽。
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沾满污渍的硬皮笔记本。
陈洛的目光在血清箱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重新看回脚下的“药剂师”。
“回答我!”脚下的力量又加重一分,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清晰可闻。
“啊——!饶…饶命!我说!我说!”
“药剂师”涕泪横流,彻底崩溃。
“蝰…蝰蛇,我只知道代号叫‘蝰蛇’,是个…是个亚裔男人,很精悍,左手手背有…有个青黑色的蛇形纹身。‘蜈蚣尾巴’的原料和半成品…都是他…他定期送来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不露面太久,我…我真不知道他是沃德安保的谁啊,他…他从不说。”
陈洛:“怎么联系?”
“有…有个加密的卫星电话,单线,只…只能他打给我,下次…下次交货时间是…是三天后,午夜,老地方…南码头区7号废弃船坞。”
“药剂师”语无伦次,生怕慢了一秒脑袋就要搬家,“我…我就知道这么多,饶了我,钱…钱都给你,配方…配方在笔记本里,虽然不全…但…但有用。”
“配方?”陈洛的脚微微抬起一丝,目光扫向“老鼠”手里的笔记本。
“对…对!稀释比例…稳定剂…副作用记录…都…都有!”“药剂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促地喘息着,“还…还有几个可能…可能知道‘蝰蛇’更多底细的黑市掮客名字,‘老烟枪’杰米…‘百事通’索菲亚…‘码头老鼠’汤姆,他们…他们消息灵通,或许…或许知道‘蝰蛇’跟谁接头。”
“老鼠”立刻把笔记本翻得哗哗响,果然在几页潦草的记录后面,看到了三个用红笔圈出的名字和一些简短的备注。
就在这时,远处“哐当”一声巨响。
一个狂化实验体终于撞塌了一面本就摇摇欲坠的金属隔断墙,碎石和扭曲的钢筋轰然落下。
它赤红的双眼瞬间锁定了这边聚集的活人气息,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饱含毁灭欲望的咆哮,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拖着沉重的步伐,无视地上的杂物和流淌的液体,轰隆隆地直冲过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另一个被撞塌的货架压住半边身体的狂化者也停止了挣扎,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低吼,但那双赤红的眼睛也死死盯住了陈洛!
“老大!”“老鼠”吓得魂飞魄散,抱着血清箱就想往陈洛身后缩。
“影子!关门!”陈洛对着耳麦低吼,同时猛地一脚将脚下的“药剂师”踹得滚向墙角,“酒桶!压制入口!别让外面的杂鱼进来!”
几乎在陈洛话音落下的同时,入口处那扇被陈洛踹开的厚重铁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怒的叫喊!显然外面的守卫终于从爆炸和断电的混乱中反应过来,试图冲进核心区支援!
“砰!砰!”
高处冷却塔方向传来两声沉稳的点射,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守卫应声栽倒,后续的人立刻被压制在门外通道的掩体后,激烈的交火声瞬间响起。
与此同时,实验室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似乎是通风管道或者次要承重结构被引爆。
更浓的烟尘弥漫开来,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尖鸣——这是“影子”在切断可能的其他通路,堵死援兵,也在进一步制造混乱。
而那头狂冲而来的狂化者,距离陈洛已不足十米!它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风,扭曲的脸上肌肉虬结,涎水飞溅,巨大的拳头高高抡起,目标直指陈洛的头颅。
那力量,足以将一头牛砸成肉泥。
陈洛瞳孔骤缩,重伤的身体在疯狂预警。
硬抗?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有金属皮肤,挨上这一拳也绝对骨断筋折。
千钧一发!
陈洛猛地将手中的MP5甩向狂化者那张开的血盆大口。
同时身体借着甩枪的反作用力,向侧面全力跳跃。
“哒哒哒哒!”
被甩出的MP5枪口在撞击中走火,一串子弹近距离胡乱射入狂化者口中和胸膛,爆开几朵血花。
但这微弱的冲击力仅仅让它的冲势顿了一下,赤红的眼中凶光更盛。
巨大的拳头带着恶风,擦着陈洛留下的残影边缘狠狠砸落!
“轰!”
陈洛刚才站立的地方,一片布满管线和仪表盘的金属控制台被砸得四分五裂。
零件和火花四溅,狂暴的力量甚至让地面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陈洛的身影在五米外的阴影中踉跄出现,右肩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强行站稳,左臂传来火烧火燎的刺痛,几乎抬不起来。
那狂化者一拳落空,砸烂了控制台,似乎更加暴怒。
它甩了甩嵌着金属碎片、鲜血淋漓的拳头,赤红的眼睛再次死死锁定陈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就要再次扑来!
“操!”缩在墙角的“老鼠”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天外,手忙脚乱地想摸枪,却把怀里的血清箱抱得更紧。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幽影如同鬼魅般从狂化者头顶上方锈蚀的管道阴影中无声滑落。
是“影子”!
她精准地落在狂化者宽厚的后肩上,双腿死死夹住其粗壮的脖颈,左手闪电般捂住它试图咆哮的嘴。
右手那柄淬毒的匕首,带着一道凄冷的寒光,毫不犹豫地从狂化者左耳下方狠狠刺入,直至没柄,手腕猛地一拧。
“噗嗤!”
狂化者庞大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咆哮和动作瞬间凝固。
赤红的双眼如同被吹熄的蜡烛,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向前扑倒,激起一片混杂着血污的尘埃。
“影子”在尸体落地前轻盈地翻身跃下,匕首在倒下的尸体上借力一蹬,带出一溜血线,稳稳落在陈洛身前,冰冷的眼神扫过另一个被货架压住、仍在低吼挣扎的狂化者,匕首微微抬起,做出戒备姿态。
她的紧身衣上沾满了油污和血迹,几处被撕裂的口子下露出青紫的擦伤,呼吸微微急促,但握刀的手稳如磐石。
陈洛喘息着,看了一眼“影子”的背影,目光重新投向墙角抖得像秋风落叶的“药剂师”。
他拖着剧痛的身体,一步步走过去,他撕下破烂的衣袖,露出焦黑一片、皮肤皲裂翻卷的左小臂。
空气中弥漫的刺鼻化学气味和灼热的机器余温,让伤口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他走到一个还在微微冒着青烟的、倾倒的大型加热台旁。
台面是厚重的合金板,边缘被刚才狂化者的破坏弄得有些扭曲变形,但中心区域依旧滚烫,散发着灼人的热浪。
陈洛俯身,从狼藉的地上捡起一根扭曲的、半米长的金属管——似乎是某种仪器上断裂的支撑杆。
他将一端伸到加热台滚烫的中心区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