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何珠 > 第三章 破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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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的侯府婢女何珠,死在今夜。

虽然知道男子多薄幸,她也曾殷切期盼二公子程如松来救她,等来的是王妈妈的磋磨,桃蕊的袖手。最终于今夜卷入一宗刺杀案,就此身亡。一张草席卷了扔在野外,还是程大一家不忍她暴尸荒野,挖了个坑把尸身埋了。

有人生在这世上,享尽荣华富贵,吃尽下等人的骨血,却连一丝生而为人的怜悯之心都没有。

更可恨的是这些人身边的伥鬼,自己都是下等人,还以折磨下等人为乐,何等下贱。

月上中天,何珠吹熄火烛,听着二丫打呼噜的声音,勾起唇角。这小丫头已经自发为她守夜了,不过也好,方便她行事。

她倚靠在窗棂旁,眯着眼睛看月亮,不知过了多久,那月躲进了云层里,屋外越发漆黑。

“轰隆!”

远处传来阵阵闷雷,时间到了,何珠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个庄子她白天已经走过一遍,前院后院,正房厢房下人房她都摸得清楚,这会儿她要去的是后院。

挨着围墙有一片果树林子,这会儿一丝风也无,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何珠一身白衣,长发披散,行动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顺着荷塘走过去,穿过林子,经过假山,最终到了墙根处,摸出袖中的打火石和黄表纸,蹲下身点燃。

火光瞬间撕裂黑沉沉的夜,跳动的火舌映照着一张憔悴苍白的美人面。

墙头上的黑衣男子定在当场,额间冒出冷汗。也不能怪他,毕竟此时的何珠真的像话本子里的艳鬼,专门在月圆之夜跑出来吸食男子精血。

他看向那艳鬼身后不远处,假山黑洞洞的,像是一尊深渊巨口,潜伏在暗处,随时等待一场厮杀。

他在等待,等待主子一声令下,他就即刻飞身下去将艳鬼斩杀。

就像他做过的许多次那样——

“扑通!”

何珠跪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爹,娘,珠儿不孝,辜负了你们的期盼,恐怕今后再不能照顾弟弟长大成人了!”

她没有哭出声,语调中只有心死之后的哀切。

“如果早知当初,何必去救侯爷!那一家子黑心烂肺的,得了好处转头就忘了,强占了我还说是赏赐……你们可知,没了爹娘,被你们捧在手心的珠儿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答应给弟弟脱籍送弟弟读书,都是空话!程如松威逼我,侯爷欺凌我,夫人要弄死我,他们还怕落人口实,哄骗着把我送到庄子上,我昏昏沉沉烧了三天,没人给我一口水,今夜若非爹娘托梦,可能此刻已经死了!”

黄表纸快速的燃烧,那张凄艳的脸庞若隐若现。

她举起手里的簪子,对准脖颈。

“爹,娘,收了纸钱,我们一家也能团圆了,就是可怜弟弟,在那个虎狼窝里不知以后要怎么活……珠儿无用,珠儿无用……”

她说完,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手腕翻转就要用力——

——叮!

宋六挥出匕首打掉了艳鬼的簪子。

何珠被这惊变吓破了胆子,委顿在地。

“谁?”

细细的嗓音里抖了抖。

宋六跳下去,“我说这位姑娘,就这么甘心死了?”

何珠垂下眼,眨掉最后一滴泪,抬头看向一身劲装的男子,咬牙怒斥,“哪里来的毛贼,谁要你多管闲事!”

“哎,你这女子!好心救你,还救出仇来了?”宋六额头青筋直跳,也不知道主子让救她干嘛,不知好歹的东西。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我此刻不死,明日也是个死。”

何珠喃喃道,“你要发善心,也要分清时候吧?这世上那么多可怜人,你去救好了,何必救我这个没有活路的人,你以为决定去死很容易吗?”

低声吼完,她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衫,似乎快要喘不过气。

“哼,无知。”宋六心道,碰到了我家主子百年难遇的大发善心,你想死都难。

何珠似是被他的不屑刺激到了,抓起地上的黑灰就往他身上撒!

“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魔鬼!我怎么活,那可是安远侯府!他们都得到了那么多还不知足,还要榨干我的血泪,折磨我取乐!你说得容易,你告诉我我怎么活!”

她如同被伤了心头肉的母狮子,失控的怒吼着。

“咔嚓!”一道亮光将天地照得如白昼,闷雷滚滚,马上要汇聚成一场暴风雨。

风骤起,吹起何珠散乱的长发,遮蔽了她的怒吼。

她伸手摸索着地上的簪子,却摸到了那只匕首,雪亮的匕首在电闪雷鸣中闪烁着光芒,如同她怒涨的野心。

宋六阻拦不及,也是被这个疯女人给震慑到了。

“我偏要死,偏不要你救!我没用,保护不了弟弟,照顾不了爹娘,反抗不了你们这些侯府的伥鬼,但我最起码能决定自己怎么死!休想让我屈服,我死了变成鬼也要回到侯府掐死你们!”

她站起身,狂风暴雨如同鞭子一般抽打着天地。

在她要用匕首自尽的瞬间,宋六没有再动。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纂住了她的手腕。

浅浅的血色顺着手掌流淌下来,何珠浑身湿透,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掌的主人。

终于从假山出来了,今夜遭遇心腹背叛并被刺杀的二皇子——李明祯。

“你叫珠儿?”

他盯着她,暴雨中的双眼似乎含了一层迷蒙的雾。

“爹娘还在时,总这么唤我。”何珠似乎也陷入了铺天盖地的回忆,“那个时候……真好啊。”

“想活吗?”他又问。

何珠看向他的眼,惨白的嘴唇抖了抖,习惯性的想反驳却不知怎的被求生的本能支配。

“……想。”

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两个人就这么再暴雨中对视着。

“我想活。”她突然松开匕首,回握着他的手,那手有着不正常的高温,“你能给我活路的对吧?我想活!对啊,安远侯府那些狗杂种还没死,我凭什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