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
“何人胆敢在金刚国行凶?!拿下!”远处传来震怒的咆哮和密集的脚步声!大批城防军和听闻动静赶来的贵族私兵,已将街道口团团围住!弓弩上弦,长矛如林,更有数名散发着上宗师气息的高手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吕天霸知道,不能恋战!他猛地一脚踢在奢华马车的车辕上!
“轰!”巨大的力量将沉重的马车连同瘫软的贵族青年踹得离地飞起,狠狠撞向涌来的士兵!
“挡我者死!”吕天霸一声厉啸,身裹暗金罡气,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朝着包围圈相对薄弱的西北方向,猛地撞了过去!
“砰!咔嚓!”拦路的士兵如同稻草人般被撞飞!骨骼碎裂声令人牙酸!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一道缺口!
“放箭!放箭!”指挥官声嘶力竭!
“咻咻咻——!”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射向吕天霸的背影!
“铛铛铛!”大部分箭矢被吕天霸体表流转的天元罡气弹开!少数穿透罡气的,也被他强悍的肌肉夹住,未能伤及根本!他只留下一道被数支箭矢钉在肩背和肋下、却依旧挺拔如标枪、大步流星没入复杂街巷的冷酷背影!以及满地狼藉、残肢断臂和那“不详”的凶名,深深烙印在这片被血染红的金刚国街道上。
逃离金刚国重镇的围捕,吕天霸隐匿行踪,在山林荒野中跋涉了数月。这次冲突只是他六年血腥生涯的一个残酷缩影。每一次争斗,每一次在生死边缘的挣扎,都如同一柄重锤,不断锤炼着他的身体和意志,也将“吕家功法”的凶悍、“不详”的煞气更深地烙印进他的骨子里。
他脸上的线条愈发冷硬,眼神愈发沉静锐利,但也更加空洞和冰冷。那身虬结的肌肉在频繁的战斗和极限的磨砺下,变得更加强韧,蕴含着更加恐怖的力量。他的速度更快,感知更敏锐,战斗本能如同觉醒的凶兽。
在经历了一次被数名下武圣伏击、身披数十创、险死还生的绝境后,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藏身于一个废弃的山洞。
洞内潮湿冰冷,弥漫着血腥和铁锈般的味道。肩胛骨处深可见骨的刀伤和肋下的箭创依旧在渗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运转着天元罡气艰难地疗伤。微弱的光线下,他看着自己沾满敌人和自己鲜血的粗糙手掌,那些因杀人变得愈发坚硬的指节。麻木与暴戾在心中交织。
“力量…我需要更强的力量…”他低声嘶吼,声音在空寂的山洞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更深的渴望。“没有力量,连找人都做不到!没有力量,只能被这些杂碎像野狗一样追赶!”
强烈的求生欲和变强的执念,如同烈焰般点燃了他沉寂的气海!他不再单纯压制伤势,而是疯狂地催动体内残存的所有罡气!天元罡气被他运转到前所未有的极致!金色的气流不再仅仅覆盖体表,而是如同沸腾的岩浆般,顺着坚韧宽阔的经脉猛烈冲刷!每一次冲刷,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经脉在寸寸撕裂!那些深植于血肉的伤势、淤积的暗劲、甚至侵入体内的异种罡气,都在这种近乎自残般的疯狂运转下,被强行碾碎、溶解、吞噬!
剧烈的痛苦让吕天霸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般滚落!但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光芒!“不够!还不够!给我破!!”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壁垒在体内轰然碎裂!一股远比之前磅礴十倍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全新力量,瞬间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那层流转在体表的暗金色罡气猛地凝实、变得如同液态金属般流淌、深邃!并且隐隐向外辐射出淡淡的金色毫芒!
一股霸道绝伦、睥睨天下的凛然威压,不受控制地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山洞四壁的碎石簌簌落下!方圆数十丈内的虫豸鸟兽瞬间噤若寒蝉!
下武圣!
历经六年浴血,无数次生死搏杀,在金刚国那次血腥冲突的刺激和这次濒死绝境的逼迫下,吕天霸终于在绝望与暴戾中,突破桎梏,踏入了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武圣之境!
力量在咆哮!杀戮的欲望更加汹涌!但在这瞬间力量充斥全身的极致快感中,吕天霸的眼神却闪过片刻的迷茫。这力量…真的能帮他找到家人吗?还是只会让他在这条布满血污的路上越陷越深?
数月后,修为稳固在下武圣初期的吕天霸,如同幽灵般穿梭在返回金刚国的山岭之间。他刻意避开大道和城镇,行走于人迹罕至的险峻之处。此时的他,周身气息更加内敛,但那如同万载寒冰般的煞气,让偶然遭遇的野兽都本能地夹尾逃窜。
一日,行至一处断崖旁的羊肠小道。山风凛冽,吹动他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目光冷漠地扫过下方云雾缭绕的深谷,脚下步伐沉稳如初。
突然!
“哇——!”一声稚嫩惊恐的哭喊从下方传来!
吕天霸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驻足望去。
只见下方约十余丈处,一个约莫七八岁、采药童子打扮的男孩,脚下的岩石突然松脱!小男孩尖叫着向深不见底的崖下坠去!山风卷起他破旧的衣衫,小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几乎是本能!
吕天霸眼中那万古不化的寒冰,在这一瞬间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身体比思绪更快一步!
“喝!”他吐气开声,双腿微屈,脚下坚硬的岩石“嘭”地炸裂!下武圣的恐怖力量爆发!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模糊的暗金流光,朝着下坠的孩童急射而去!
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十几丈的距离一闪即逝!在半空中,他精准地一把捞住那吓得魂飞魄散的男孩腰肢!同时,空闲的左拳猛地轰向崖壁!
轰!
狂暴的罡气凝聚成一股沉重的下坠之力,狠狠砸在崖壁凸出的岩石上!
“咔嚓!”岩石粉碎!借助这反震之力,吕天霸带着男孩如同鹞鹰般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体,斜斜地掠向不远处一个相对平缓的、长满荒草的石台!
稳稳落地!山风呼啸。
吕天霸放下惊魂未定、哇哇大哭的男孩。他依旧是那副冷硬的面孔,眼神漠然,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救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哇…呜…谢…谢谢大叔…”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道谢,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感激。
大叔…
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离去的脚步猛地僵在原地!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他缓缓侧过头,那冷峻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男孩那张沾满泥土、写满惊恐和天真的小脸上。
二十三岁,本应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年纪!
可他呢?
棱角分明、如同刀刻斧劈般冷硬的脸庞,早已被风霜和杀气磨去了所有少年的圆润,只有岩石般的坚硬。眉宇间凝结的阴郁煞气,是无数血战留下的印记,挥之不去。那双眼睛,幽深、锐利,却再难找到一丝属于二十三岁的飞扬与明亮,只剩下孤狼般的警惕、疲惫以及对世事的不信任。身体魁梧得如同成年蛮族战士,虬结的肌肉绷紧了洗得发白、布满陈旧血迹的衣物,每一寸线条都写满了暴力的淬炼。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吕天霸的胸腔!荒谬!苦涩!刺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悲凉!
这六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吕天霸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那男孩一眼,只是猛地转身,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嶙峋的山石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孩子劫后余生的哭声还在断崖间回荡。
然而,这电光火石间的本能之举,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戾气与煞气的包围中,漾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看着这陌生的、充满生机的山川,吕天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想起古元城外那个简陋却温暖的山林木屋。想起了想起了下落不明的妹妹阿倩…那个总是一脸温和、却又倔得要死的四弟天明…还有那脾气暴躁却独自守着空屋子的老头…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疲惫、茫然与一丝微弱的思念的情绪,在他冷硬的心头悄然滋生。
“阿倩…天明…”他低声念着这几个名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块。离家六年,手上沾满血腥,终究还是一无所获。那条模仿父亲走过的血路,并没有带来他想要的答案,只留下了满身的戾气和越来越深的迷惘。
“回家…”这两个字,如同破开阴霾的一道微弱阳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吕天霸布满荆棘的前路上。他需要喘口气,需要看看,那条冰冷的血脉之线是否还在原地。
他紧了紧肩上那根沉重冰冷的,调整方向,朝着记忆中古元国边境的方向,迈开了更加迅捷而坚定的步伐。寒风呼啸,却似乎吹不散他眼底深处,那缕悄然燃起的、名为“家”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