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是被泡面的酸味呛醒的。
喉间像塞了团浸过陈醋的棉花，他猛咳着坐起身，额头撞在上下铺的床板上，疼得眼前发黑。
等视线重新聚焦，入目是斑驳的墙皮——墙皮脱落处露出锈迹斑斑的水管，正顺着管壁往下淌水，在水泥地面积成指甲盖大的水洼。
“醒了？”
左边传来怯生生的女声。
陈墨偏头，看见缩在折叠桌前的姑娘。
她扎着低马尾，发尾沾着碎发，正用指甲抠着练习日程表的边角，纸页被抠出参差不齐的毛边。
“沈瑶？”陈墨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
记忆像被人硬塞进脑子的录像带——彩虹娱乐E级练习生，23岁，和五个同期挤在六人间合租房，月津贴2000块，交完800房租只剩1200，连蛋白粉都买不起，只能顿顿吃便利店打折泡面。
“你.…..你昨晚又说胡话了。”沈瑶抬起眼，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说什么‘改完这版PPT就下班’……陈哥，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压力太大？
陈墨摸了摸发皱的T恤。
原主的记忆里，三天前刚被舞蹈导师骂“肢体像生锈的机器人”，昨天又因为没凑齐500块道具费被声乐组排挤。
更要命的是——他突然想起穿越前最后一幕：电脑屏幕显示凌晨三点，Excel表格里的数据刺得眼睛生疼，然后眼前一黑.…..
“叮——”
手机在泡面碗旁震动，陈墨抓起来看，是房东张德海的短信：“小陈啊，这月房租涨到1200，三天内不交清就上报公司取消住宿资格哈！”
“什么？”陈墨捏紧手机，指节发白，“上个月不是说800吗？”
沈瑶的指甲在纸页上戳出个洞：“张叔说.…..说现在练习生宿舍资源紧张，E级生要涨租。
可.…..可我听清洁阿姨说，他把其他空房间租给外卖员了，一个月收1500……”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铁门被踹开。
张德海晃着钥匙串走进来，啤酒肚把花衬衫撑得鼓鼓的。
他叼着烟，目光扫过满地的脏袜子和晾在床帘上的训练服，最后落在陈墨身上：“醒了正好，钱准备得怎么样了？”
“张叔，我这月津贴才2000……”
“2000？”张德海嗤笑一声，烟灰落在陈墨的破球鞋上，“现在外卖员送单都能赚5000，你当练习生图什么？”
“不就图出了道日进斗金？”
“现在吃点苦怎么了？”他弯腰逼近，烟味熏得陈墨往后缩，“要么三天内交1200，要么每天多练两小时，给我打扫楼道、搬器材抵房租——选吧。”
陈墨盯着他油光发亮的脑门。
原主被欺负惯了，总想着“忍忍就过去”，可他这具身体里住着的，是被996榨干最后一滴血的社畜。
“我选打杂。”他听见自己说。
张德海愣了愣，随即笑出满脸褶子：“行啊，有志气！”
“今晚七点直播任务，你可给我好好表现，别给彩虹丢脸——要是人气太低被公司约谈，我可不管你！”
说完，他甩着钥匙串走了，铁门“哐当”撞上。
沈瑶凑过来，小声说：“陈哥，周小萌她们说……说你直播肯定要翻车。”
“她昨天在群里说，‘社畜’脸也敢来当偶像’……”
陈墨低头看泡面碗里的倒影。
原主皮肤偏黄，眼下挂着青黑，确实像刚熬完大夜的社畜。
他捏了捏发酸的肩颈——原主每天训练十小时，比996还狠，结果连房租都交不起。
“直播几点？”他问。
“六点准备，七点开始。”沈瑶指了指他床头的破手机，“公司给的直播设备，你……你记得检查下摄像头。”
六点整，陈墨蹲在卫生间调试设备。
摄像头忽明忽暗，他拍了拍底座，屏幕里的脸总算清晰些。
门外传来尖笑声，周小萌踩着拖鞋晃进来，染成栗色的长发甩在肩头：“哎哟，这不是勤工俭学的陈大练习生吗？”
她凑过来，指甲盖几乎戳到摄像头，“设备都这么破，粉丝看见不得跑光？”
“周姐。陈墨后退半步，“我就用十分钟。”
“急什么？”周小萌涂着粉色甲油的手按在开关上，“我帮你调调角度——”她猛地一拽线，摄像头“啪”地砸在瓷砖上，镜头裂出蛛网纹～
“哎呀手滑了～”
“周小萌！”沈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哥的设备是公司配的，你弄坏要赔的！”
“赔？”周小萌掏出口红补妆，镜子里的笑意像根刺，“他这种E级生，公司连备用设备都不会给。”
“再说了……”她转身时发梢扫过陈墨鼻尖，“就他这张脸，开了美颜都救不回来，用什么设备不一样？”
……
七点整，陈墨坐在直播间里。
摄像头裂着缝，画面像被撒了把碎玻璃。
他盯着弹幕，第一条就是：“这画质？彩虹娱乐穷疯了？”
“大家好，我是陈墨，彩虹娱乐的练习生。”他尽量让声音平稳，“今天主要跟大家分享训练日常，有什么问题可以……哎？”
弹幕突然刷起！
“卡了？”
“糊成马赛克了！”
陈墨低头检查，发现周小萌不知什么时候拔了电源线，插座上只挂着半截断口。
“哈哈哈哈笑死，设备都用不起还当偶像？”
“社畜脸 破设备，彩虹招练习生没门槛吗？”
“要不还是回去送外卖吧，至少不用被观众骂。”
“……”
陈墨的指甲掐进掌心。
原主被骂习惯了，可他清楚——这些弹幕里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变成公司淘汰他的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身后的镜子：“那……那我给大家跳段即兴舞吧？”
音乐响起的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
原主的舞蹈课上，他连基础的八拍都踩不准，可此刻……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地铁上刷到的舞蹈视频。
鼓点落下时，他鬼使神差地抬了腿——
第一个动作就踩中重音。
第二个动作，身体像被风吹动的柳枝，自然地跟着节奏摆动。
第三个动作，他单膝点地，手臂划出流畅的弧线，碎发随着甩头的动作扬起。
弹幕突然安静了。
等副歌响起，陈墨已经完全沉浸在节奏里。
他想起原主在舞蹈室偷偷加练的夜晚，想起被导师扔过来的矿泉水瓶，想起张德海油腻的笑脸——所有的不甘像团火，顺着血液烧进每一块肌肉。
他旋身、跳跃、滑步，动作比训练时流畅十倍，连摄像头的裂纹都挡不住眼里的光。
“我去！这是E级练习生？”
“踩点精准度绝了！刚才那个滑步有专业水准吧？”
“前面说社畜脸的，现在打脸不？认真跳舞的男生超有魅力！”
周小萌的脸突然出现在直播间角落。
她举着手机，妆容精致，语气却酸溜溜的：“某些人平时训练偷懒，直播倒会耍花架子～”
“周小萌你闭嘴！”
“墨墨刚才的wave比你上次公演还好看！”
“求彩虹给陈墨换设备！这画质配不上他的舞蹈！”
弹幕瞬间被“换设备”“陈墨冲”等字眼刷屏。
陈墨喘着气按下结束键，额头的汗滴在桌沿，砸出小水花。
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陈墨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翻倒。
“检测到宿主完成首场直播任务：人气峰值突破5000，互动率87%。”
“奖励星币×50，抽奖机会×1次。”
眼前浮现出半透明光屏，金色字体在虚空中流动：【星途抽奖系统】。
陈墨伸手去碰，指尖穿过光屏，却清晰地感受到微凉的触感。
“是否立即抽奖？”
陈墨咽了咽口水。
他想起张德海的威胁，想起周小萌的冷笑，想起沈瑶小心翼翼递来的半盒泡面。
手指颤抖着点下“确认”。
转盘开始旋转！
顿时，金色、紫色、蓝色的光带交织，最后“叮”地停在“十连抽”区域。
“十连抽必出紫卡，有概率获得S级技能卡。是否消耗50星币？”
陈墨咬了咬牙：“是。”
光屏闪过刺目的白光。
等视线恢复，十张卡牌悬浮在半空，其中一张泛着耀眼的金色——【街舞宗师（S级）】：掌握全球主流街舞舞种，肌肉记忆与乐感提升至专业顶尖水平，持续时间永久。
暖流从后颈窜遍全身。
陈墨抬起手，随便比划了个动作，竟自然地完成了标准的poplocking。
他试着模仿直播时的滑步，这次膝盖几乎贴到地面，动作流畅得像在冰面上滑行。
“这是……系统？”他对着空气轻声问。
光屏弹出提示：【宿主绑定成功，任务完成度越高，奖励越丰厚，祝宿主成为传奇偶像。】
凌晨两点，陈墨躺在上铺。
合租房的空调发出嗡鸣，他盯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着舞步。
隔壁床传来沈瑶均匀的呼吸声，周小萌的床帘紧闭，偶尔传来翻手机的动静。
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技能卡。
卡片摸起来像丝绸，上面的字迹泛着柔光。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纱窗，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传奇偶像么……”陈墨轻声说。
第二天清晨六点，舞蹈室。
陈墨跟着晨练的音乐压腿，动作做到一半，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动起来。
他旋身、踢腿、下腰，最后以一个完美的托马斯回旋收尾，发梢扫过地面的反光。
“哎哟我去！陈墨你什么时候练的？”
“这托马斯回旋至少转了八圈！”
“导师快来！E级生里出怪物了！”
惊呼声中，陈墨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眼里的光比昨天直播时更亮。
他摸了摸发烫的后颈——那里还残留着技能卡融入身体时的温暖。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检测到宿主被动触发隐藏任务：实力碾压同期。奖励黑料屏蔽符×1（可屏蔽指定对象三个月内对宿主的恶意言论）。】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德海的大嗓门穿透走廊：“什么？公司纪检要查我？我...我没做什么啊！”
陈墨转头，看见张德海被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架着往外走。
他的花衬衫皱成一团，钥匙串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哥！”沈瑶举着手机跑进来，“你看论坛！有人曝光张德海私吞练习生押金的记录，还附了转账截图！”
陈墨望着手机里的帖子，嘴角微微扬起。
系统光屏在他眼前闪烁，上面的星币数字变成了80。
傍晚，陈墨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
温水冲过发顶，他抹掉镜子上的水雾，看着里面的人——皮肤还是偏黄，眼下还有青黑，可眼神里多了团火，烧得人挪不开眼。
他伸手碰了碰镜子，水珠顺着指尖滑落。
“这一次，”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要逆风翻盘。”
深夜，合租房的人都睡了。
陈墨轻手轻脚爬下床，从枕头下摸出那张S级技能卡。
月光透过窗户，在他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又回头看了眼沈瑶熟睡的侧脸，握紧卡片，悄悄往练习室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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