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万界道主临九天 > 第25章 战骨鸣雷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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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的临渊城,笼罩在死寂的灰蓝之中。苏家药铺后院柴房,弥漫着浓烈的药味与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油灯早已熄灭,唯有几缕惨淡的晨光,透过破败窗棂的缝隙,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忠叔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沉沉昏睡。他那条灰败枯萎的右臂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微弱暖意的赤褐色药泥——那是用烈阳散调和赤阳草后敷上的。药泥之下,深入骨髓的阴寒侵蚀被至阳药力暂时压制,灰败蔓延的势头终于停滞。他的呼吸粗重但平稳,蜡黄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显然药力正在与寒毒激烈拉锯,虽未拔除,总算吊住了性命。

草堆上,萧玄盘膝而坐,身体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赤裸的上身,新淬炼出的古铜色光泽下,布满了蛛网般的暗红裂纹,如同濒临破碎的瓷器。左手腕上,那根纤细的银针依旧刺在焦黑的伤口深处,针尾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青色光晕,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抵抗着伤口中不断渗出的粘稠黑血。魔种的气息被这缕青芒和烈阳散的药力暂时压制,蛰伏着,却如同深渊毒蛇,随时可能反噬。

他的眉心,那点“正”字虚影的光芒依旧黯淡,却比昨夜稳定了许多,散发着微弱的乳白色光晕。心脉深处,文道圣心碎片的搏动微弱而坚韧,如同荒原上不肯熄灭的火种。脊骨中,那滴被凶兽精血强行唤醒的武道真血碎片,此刻也沉寂下去,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凶兽,在暗金深处缓缓脉动,散发出惨烈的余韵。

更奇异的,是他识海边缘。原本几乎熄灭的术道灵根碎片,此刻竟也极其微弱地闪烁着。一道极其纤细、几乎难以察觉的青色光丝,如同灵蛇般缠绕其上,另一端,则遥遥指向他左手腕上那根银针的针尾!那是苏沐清以“银针渡幽冥”奥义注入的、沟通生死的生命韵律!此刻,这缕韵律竟在文道圣心的微光映照下,与术道灵根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萧玄深不见底的眼眸紧闭,所有的神念都沉入体内这片混乱而濒危的战场。他清晰地感知着:烈阳散的至阳药力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在脏腑经脉中左冲右突,灼烧着魔种阴寒的同时,也在灼烧着他本就脆弱不堪的残躯。银针渡幽冥的青芒则如同最高明的医者,在狂暴的能量缝隙中游走,抚平最危险的冲突节点,维系着摇摇欲坠的平衡。文道圣心的浩然之气微弱却坚韧,护持着识海最后一丝清明。武道真血的余烬在血肉深处蛰伏,提供着最后的力量支点。而术道灵根在青芒牵引下,正极其缓慢地汲取着天地间散逸的、极其稀薄的灵气,试图修复自身。

四股力量(药力、青芒、圣心、真血)在他体内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随时可能崩塌的平衡。这种平衡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全凭他强大的意志强行维系,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他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通过术道灵根的微弱共鸣,小心翼翼地修补着最致命的几处经脉裂痕,试图在这平衡崩塌前,为躯壳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呃…”旁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苏沐清蜷缩在另一堆干草上,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强行催动尚未掌握的“银针渡幽冥”,引动那缕沟通生死的青色韵律为萧玄梳理狂暴能量,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心神和生命力。此刻她陷入深沉的昏睡,身体本能地汲取着忠叔敷药后散逸出的微弱阳气,如同久旱的禾苗。她眉心微蹙,似乎在梦中依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根维系着萧玄生机的银针,每一次微弱的震颤,都仿佛在抽取她自身的生机。

时间在柴房的死寂中无声流逝。每一缕渗入的晨光,都带来一丝希望,也带来一分紧迫。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终于穿透窗棂,斜斜地照射在萧玄布满裂纹的古铜色胸膛上时——

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不再是之前的混乱痛苦,而是爆射出两道如同实质的、凝聚了无尽计算与决绝的精光!术道灵根碎片的光芒在识海边缘骤然亮了一瞬!心脉深处文道圣心的搏动猛地加速!

成了!

借助烈阳散药力、银针青芒的引导、文道圣心的护持、武道真血的残力以及术道灵根对灵气的微弱汲取,他终于在最致命的几处经脉节点上,强行“粘合”出了一条极其纤细、脆弱不堪,却足以让微末力量流转的通道!

虽然本源依旧枯竭如沙漠,魔种如同附骨之疽蛰伏在左手,但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总算暂时摆脱了立刻解体的命运!更重要的是,那条新生的脆弱通道,让他恢复了对身体最基本、最核心的控制力!

力量!微末,却真实不虚的力量!

他缓缓抬起那只新淬炼过的、布满暗红裂纹的右手。五指缓缓收拢,指关节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咔吧”声响。一股微弱却凝练如实质、带着惨烈搏杀意志的力量感,顺着那条新生的经脉通道,艰难地传递到指尖!

虽然这力量可能还不及一个健壮的凡人农夫,但对他而言,却是绝境中的第一缕曙光!是撬动命运的支点!

他目光扫过昏睡的忠叔和透支昏迷的苏沐清,最终落在左手腕上那根微微震颤的银针上。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这缕青芒,是苏沐清以自身生机为代价换来的。它维系着自己,也束缚着她。

“文渊阁…百圣残碑…”嘶哑破碎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必须…去…”

他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那缕微弱的、却凝练无比的力量,小心翼翼地…触碰向左手腕那根银针的针尾!

指尖触及那微弱的青色光晕的刹那!

嗡——!

一股奇异的共鸣顺着指尖传遍全身!银针渡幽冥的玄奥韵律、文道圣心的浩然微光、术道灵根的微弱共鸣,三者在这一刻达成了短暂的协调!

萧玄眼神一厉!指尖力量猛地一吐!

嗤!

那根维系着生机的银针,被他精准无比地、瞬间拔出!

就在银针离体的刹那!

“呃!”昏迷中的苏沐清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失去了某种支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眉心紧蹙,脸色更加苍白,但呼吸却似乎顺畅了一丝,仿佛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而萧玄左手腕上,那个被银针刺入的焦黑伤口处,粘稠的黑血再次汹涌渗出!蛰伏的魔种之力失去了青芒的压制,如同出笼的凶兽,瞬间变得活跃而贪婪!一股阴冷污秽的气息再次弥漫开来!

但萧玄早有准备!

他右手闪电般探出,抓起旁边忠叔带回来的、那几株剩余的赤阳草!根本来不及捣碎,直接塞入口中,疯狂咀嚼!赤阳草蕴含的狂暴至阳药力瞬间在口腔炸开,如同吞下了一团火焰!灼热的洪流顺着咽喉冲下,狠狠撞向左手那蠢蠢欲动的阴寒魔种!

嗤嗤嗤!

至阳与至阴在他左臂经脉中再次展开激烈的厮杀!灼痛与阴寒交织,让他整条左臂如同被投入冰火炼狱!皮肤下赤红与漆黑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扭动!但这一次,那条新生的脆弱经脉通道,在文道圣心微光的护持和术道灵根对能量的微妙疏导下,勉强承受住了这狂暴的冲击!

以药力为盾,以残躯为战场,强行压制魔种反噬!

萧玄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古铜色的皮肤。他强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草堆上站起!身体因为虚弱和剧痛而剧烈摇晃,但他拄着那根黝黑的烧火棍,硬生生挺直了佝偻的脊背!

他最后看了一眼昏睡的忠叔和昏迷的苏沐清,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留恋。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和对力量的极致渴望。

转身。

一步。

踏出柴房那扇吱呀作响、布满裂缝的木门。

晨光刺目。

萧玄的身影融入临渊城初醒的晨光中,单薄、残破,却带着一股一去不返的惨烈气势,朝着城西那片被当地人视为禁地、传说中埋葬着上古圣贤残念的山谷——百圣残碑谷,踉跄而坚定地奔去。

莽荒古林的边缘,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如同乳白色的纱幔,缠绕在奇形怪状的古木枝桠间。空气潮湿冰冷,混合着腐叶、泥土和某种野兽留下的淡淡腥臊气息。死寂,是这片古老山林永恒的主题。

萧玄的身影在崎岖湿滑的山路上艰难穿行。他拄着烧火棍,每一步都踏得极其沉重,布满暗红裂纹的古铜色皮肤下,肌肉因为左臂魔种与赤阳草药力的激烈冲突而不断痉挛。汗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混合着左腕伤口不断渗出的粘稠黑血,在身后泥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痕迹。

他的呼吸粗重而压抑,每一次吸气都如同拉动破败的风箱,发出嘶哑的声响。眉心的“正”字虚影微弱却稳定地散发着乳白光芒,护持着识海最后一丝清明。术道灵根碎片在识海边缘微弱闪烁,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将周围数丈内的环境信息——风的流向、草木的纹理、岩石的缝隙、空气中稀薄灵气的分布——源源不断地反馈回他的意识。

突然!

术道灵根的反馈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浓烈阴寒与恶意的能量波动!来自前方左侧一片被浓密藤蔓覆盖的乱石堆后!

几乎是同时!

萧玄佝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弓弦拉动,猛地向右侧一个极其别扭、却快如鬼魅的侧滑步!动作牵动了全身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身形毫不停滞!

咻!咻!咻!

三道乌黑的光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毒蛇般擦着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射过!狠狠钉入他身后一棵合抱粗的古树树干!

噗!噗!噗!

三声沉闷的入木声!乌黑的光芒显露出本体——是三支通体乌黑、尾羽泛着幽绿光泽的短小弩箭!箭头深深没入树干,箭身兀自嗡嗡震颤!被射中的树干部位,瞬间泛起一层诡异的灰黑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剧毒!

“咦?”乱石堆后传来一声轻咦,显然对萧玄能躲开这必杀的三箭感到意外。

沙沙沙…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金属甲叶摩擦的冰冷声响。三道如同铁塔般的身影,从乱石堆和浓密的藤蔓阴影中缓缓走出,呈品字形,堵死了萧玄通往残碑谷的所有去路!

他们全身覆盖在漆黑如墨、泛着金属幽光的全身甲胄之中,连面部都被狰狞的恶鬼面甲覆盖,只露出两双毫无感情、如同深渊般冰冷的眸子。甲胄胸口,烙印着一个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组成的狰狞符文——九幽殿的标志!每人手中都端着一架造型狰狞、闪烁着幽光的臂弩,弩槽中寒光闪烁的毒箭,如同毒蛇的獠牙,再次锁定了萧玄!

为首一人,身材最为魁梧,面甲下发出沉闷如金铁摩擦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天玄剑尊…果然命硬。坠入凡尘,废成这般模样,竟还能苟延残喘至此。可惜,你的好运气,到此为止了。奉魔主令,取你残魂,湮灭真灵!”

黑煞卫!洛天邪麾下最忠诚、最冷酷的猎犬!竟已追踪至此!

萧玄停下脚步,拄着烧火棍,剧烈地喘息着。深不见底的眼眸扫过三名黑煞卫,冰冷的目光如同万载玄冰,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呵…”嘶哑破碎的笑声从他喉间挤出,“…洛天邪…就派…你们…三条…杂鱼…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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