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万界道主临九天 > 第17章 文渊阁墨香(上)
换源:


       日头爬过临渊城斑驳的城墙,将惨白的光泼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街上。空气里残留着雨后的潮气和药铺方向隐约飘来的、难以彻底散去的血腥与药味混合的复杂气息。

苏家药铺后院柴房,门紧闭着。忠叔那条被魔气侵蚀、灰败枯萎的右臂裹着厚厚的药布,隐隐透着草药苦涩的味道。他坐在门口一张小凳上,魁梧的身躯显得有些佝偻,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如同守护着某个极其危险的秘密。

柴房内,光线昏暗。油灯的火苗被刻意压得很低,只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断续膏药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如同冰泉清冽般的奇异气息——那是文道圣心碎片强行爆发后残留的微末道韵。

萧玄躺在厚厚的干草堆上,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薄被。焦黑的面容依旧苍白如纸,但眉宇间那股濒死的灰败气却消散了大半。最显眼的变化,是眉心深处——一个极其微弱、由无数细小金色文字组成的“正”字虚影,如同烙印般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温润坚韧、令人心神宁静的微光,牢牢镇压着体内蛰伏的魔种。

他的呼吸平稳悠长,每一次吐纳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心脉深处,那点乳白色的文道圣心碎片光芒虽黯,却比之前凝实坚韧了许多,如同一块经过烈火煅烧的温玉。脊骨中,暗金色的武道真血碎片也沉稳地搏动着,如同沉睡的熔炉,内蕴着不屈的力量。识海边缘,那缕淡青色的术道灵光则如同呼吸般持续明灭,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逸散的微末道韵和稀薄灵气。

然而,这看似平稳的表象下,是触目惊心的代价。

他的左手掌心,一片焦黑,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残留着强行融合三道本源、催发混沌光芒灼烧魔种时留下的恐怖伤痕。这道伤不仅损及皮肉筋骨,更深地侵蚀了他本就残破不堪的经脉和本源。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这道伤,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本源流逝的虚弱感。

苏沐清坐在角落一张破旧的矮凳上,清丽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忧色。她手中拿着一块干净的软布,小心翼翼地蘸取着一种散发着奇异清香的淡绿色药膏(苏家秘制,蕴含微弱草木生机),极其轻柔地涂抹在萧玄左手那道焦黑狰狞的伤口边缘。

药膏接触到翻卷的皮肉,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萧玄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微微滚动了一下,眉头也极其轻微地蹙起,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连一声闷哼都未曾发出。

“你这伤…”苏沐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动作更加轻柔,“强行引动那股力量,代价太大。这‘青木断续膏’只能勉强维持伤口不恶化,延缓本源流逝…想要真正愈合,难如登天。”她清澈的眸子看着那道恐怖的伤口,又看了看萧玄眉心那点顽强闪烁的“正”字虚影,心中充满了无力感。这男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四处漏水的破船,每一次挣扎求生,都会让破洞变得更大。

萧玄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那钻心的剧痛并非作用在他身上。过了许久,一个嘶哑、微弱、却异常平静的声音才在寂静的柴房里响起:

“…死不了…就行。”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声音更低了几分:“…药…还有多少?”

苏沐清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青木断续膏是祖传秘方,主药‘百年青玉藤’早已绝迹,我仅存的这点…最多再用两次。”她放下药膏,拿起旁边一本同样沾着血污的《蒙学养气篇》,翻到昨夜诵读的那一页,“文渊阁…或许有别的法子。”她看着萧玄,犹豫了一下,“那里是临渊城收藏典籍最丰富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一些固本培元、压制你体内那股阴邪之气的古方残篇…或者,更完整的圣贤典籍,助你稳固…那点文气?”

她说的隐晦,但两人都明白,那点“文气”指的是他眉心的“正”字虚影和心脉深处的圣心碎片。这是目前唯一能有效对抗魔种的力量。

萧玄的眼皮极其缓慢地掀开一道缝隙,露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瞳孔深处,不再是之前的死寂或疯狂,而是一片沉淀下来的、如同古井般的平静。他目光扫过苏沐清手中那本破旧的残卷,又缓缓移向她带着忧色的脸。

“文渊阁…”嘶哑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嗯,”苏沐清点点头,“是城中几位老学究主持的地方,收集了不少古籍孤本。不过…”她迟疑了一下,“那里规矩森严,等闲人不得入内。尤其是内库,非有功名在身或阁中认可的饱学之士,连靠近都难。而且…”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维持那里的几位座师,开销不小,阁中杂役,向来是…要收‘束脩’的。”

束脩,便是入阁做事的费用。这对如今连伙计工钱都发得勉强的苏家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萧玄的目光落在柴房角落,那根沾满血污和灶灰的黝黑烧火棍静静躺在那里。他沉默了片刻,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相对完好的右手,指向墙角另一堆码放整齐的干柴。

“…柴…劈好了。”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平静,却让苏沐清微微一怔。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堆干柴旁边,不知何时,竟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根长短粗细几乎一致、切口光滑如镜的柴薪!显然是昨夜忠叔劈好准备送去药铺灶房的。

苏沐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用这些柴,去抵那文渊阁的“束脩”?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名震诸天的剑尊,竟沦落到需要靠劈柴来换取一个接触凡俗典籍的机会?她看着萧玄那双平静无波、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屈辱,没有自嘲,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活下去,恢复力量,才是唯一的目的。至于手段?劈柴也好,乞讨也罢,皆是虚妄。

“好。”苏沐清压下心中的波澜,重重点头,眼神变得坚定,“我去想办法。你…好好养着,别再引动那股力量。”她拿起那本残卷,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草堆上那道沉寂的身影,“忠叔的手臂…寒气入骨,寻常药石难医,或许…也需要些特别的法子。”

她没有明说,但萧玄明白。忠叔的伤,源于魔种之力的侵蚀,凡俗手段难以根除。这又是一笔沉重的债,压在了他这具残破的躯壳上。

柴房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微光。

萧玄静静地躺着,目光落在屋顶漏下的几缕光斑上。眉心那点“正”字虚影微弱却坚定地闪烁着。心脉深处,文道圣心碎片在残卷道韵的滋养下,缓慢而坚韧地搏动。脊骨中,武道真血如同蛰伏的猛兽。识海边缘,术道灵光持续明灭,如同在黑暗中不断计算、推演的星轨。

力量…知识…资源…

这凡俗的泥沼,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

三日后。晨光熹微。

临渊城东,一座青砖灰瓦、飞檐斗拱的古朴院落前,行人稀疏。门楣上悬着一块乌木匾额,上书三个铁画银钩、透着岁月沧桑的大字——文渊阁。门两旁立着两尊饱经风霜的石狮子,神态威严肃穆。

苏沐清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色布裙,头发也仔细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她手中提着一个半旧的竹篮,篮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十几根劈好的、切口光滑的柴薪,上面还盖着一块干净的粗布。忠叔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脸色依旧苍白,那条裹着厚厚药布的右臂无力地垂着,但眼神却异常警惕,如同护崽的猛虎。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面容刻板、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从门房踱了出来,眼神挑剔地上下打量着苏沐清和她身后的忠叔,最后落在那个寒酸的竹篮上,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是文渊阁的守门老仆,姓孙,阁中人都叫他孙老头,出了名的势利眼。

“孙老伯,”苏沐清微微欠身,声音清越,“小女子苏沐清,家父是城西苏家药铺的苏景和。听闻阁中缺一名整理书库的杂役,特来应募。这是…束脩。”她说着,掀开了竹篮上的粗布,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柴薪。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