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时间到了。”
沙鼠嘶哑的声音，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从房间最阴暗的角落幽幽传来。
声音不大。
却瞬间刺穿了众人的喧闹。
整个房间死一般寂静。
桌上唯一的烛火，猛地一晃，焰心被拉长，几乎熄灭。
铁拳扬在半空的蒲扇大手，僵住了。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角落。
那里，一道由黄沙聚拢的鬼魅人形，若隐若现。
铁拳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沙鼠……。”
铁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
被称为沙鼠的人形没有理会他。
那双由沙粒汇成、没有瞳孔的眼睛，径直“看”向陆明。
“昨晚，三号没撑过去。”
沙鼠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愉悦感。
“现在，轮到你了。”
话音落下。
一股极致的阴冷恶意，瞬间将陆明彻底淹没。
这不是游戏。
这是石蛮和沙鼠为他准备的投名状。
一场用命来填的投名状。
“妈的，晦气！”
铁拳低声咒骂一句，一脚踹开旁边的铁椅，为沙鼠让出一条路。
沙鼠无声地“飘”到陆明面前。
细密的沙砾从他身上簌簌落下，在地面铺开一层薄薄的黄沙。
他伸出一只完全由流沙构成的手，掌心向上。
一截暗灰色的金属管，凭空出现。
金属管只有拇指粗细，布满了不规则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
管身中央，一道细微的蓝色电弧，如被囚禁的毒蛇，焦躁地游走闪烁。
“拿着它。”
沙鼠命令道。
“用你的异能，稳住它，直到里面的‘小家伙’彻底安分。”
铁拳等人的目光，齐刷刷钉在那截金属管上。
眼神里，有幸灾乐祸，有麻木，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恐惧。
他们亲眼见过三号的下场。
陆明伪装的“瘦猴”脸上，立刻浮现出最逼真的恐慌，双腿一软，牙齿都在打颤。
“沙……沙鼠大人……我……”
“要么拿着它活，要么现在就死。”
沙鼠的声音毫无波澜，那只沙手却又向前递了半分，几乎要戳到陆明的胸口。
陆明的眼中，“惊惧”与“求生”的欲望疯狂交织。
最终，他颤抖着伸出手，像是去抓一柄烧红的烙铁。
指尖触碰到金属管的瞬间！
一股狂暴混乱的电能，瞬间化作决堤的洪流，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冲刷着他的经脉！
“啊——！”
陆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被电得剧烈抽搐，脸上血色尽失。
演！
必须演下去！
不仅要骗过沙鼠和铁拳，更要骗过自己体内那股被强行压制，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十万伏特”！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在这股外来能量的挑衅下，几乎要本能地暴走，将这能量管连同周围的一切彻底吞噬！
但他不能！
暴露，就是死！
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让大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调动起全身的力量，笨拙地模仿着一个初醒者最原始的方式，用自己微弱的异能，去包裹那股狂暴的能量。
这是一个精细到极致的活。
表面上，他拼尽全力，痛苦挣扎，濒临极限。
暗地里，他却分出一丝属于“十万伏特”的精纯异能，如同一把异能手术刀，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梳理着那混乱不堪的能量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房间内死寂一片。
只剩下陆明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和金属管上，蓝色电弧逐渐减弱时发出的“滋滋”轻响。
沙鼠那双由沙粒构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明，似乎想从他每一次肌肉的颤抖中，找出破绽。
终于。
金属管上最后一缕电光，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
它变回了一截平平无奇的灰色金属。
“呼……呼……”
陆明浑身一软，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倒在地。
他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一副标准的劫后余生虚脱样。
他，成功了。
“哼，算你小子运气好。”
沙鼠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收回了金属管。
由黄沙构成的身形一阵蠕动，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墙角的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铁拳走上前，用脚尖不耐烦地踢了踢陆明：“行了，别他妈装死，滚起来！”
陆明“艰难”地撑起身体，脸上堆起无比谄媚的笑容：“多谢铁拳老大！多谢沙鼠大人不杀之恩！”
他低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周围。
潜入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吧？
就在他心神微松的刹那——
一股比沙鼠的恶意庞大千百倍、纯粹到如同深渊降临的恐怖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基地之外，笼罩了整片烂尾楼！
这绝不是人类能拥有的气息！
仿佛有什么沉睡在城市废墟之下的远古巨物，被刚才那场小小的能量测试，从永恒的沉眠中惊醒了！
陆明的心脏，骤然停跳。
他猛地抬头，瞳孔收缩如针，死死望向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来了。”
他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
眼神中所有的谄媚与懦弱，在这一刻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封万里般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