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天翻地覆。
一纸诏书，自宫中传出，如惊雷滚过大秦的天空。
“陛下疯了！”
这是所有朝臣，勋贵，乃至庶民，听到消息后的第一个念头。
“立道教为国教？供奉东华紫府少阳帝君？这是何方神圣？”
丞相府内，李斯捏着那份诏书的抄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身为法家集大成者，辅佐嬴政建立起以法为天的集权帝国。
可现在，帝王却要凌驾于法之上，去信奉一个闻所未闻的鬼神。
“荒谬！简直是荒谬绝伦！”
一个官员在他面前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大秦以法治国，何曾需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稳固江山！”
李斯没有说话，他只是看向一旁侍立的赵高。
“赵府令，陛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赵高微微躬身，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谦卑笑容。
“丞相大人多虑了。陛下乃天命所归，自有深意。”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
“陛下夜梦神人，金光万丈，自称东华帝君，言及大秦国运。此乃祥瑞，堪比昔日周公辅成王。陛下此举，是为我大秦祈福，为万世开太平。”
“梦遇神人？”
李斯冷笑一声，将竹简拍在案上。
这种说辞，骗骗乡野村夫尚可，想糊弄他？
但，他看着赵高那张平静的脸，心中却是一沉。
赵高不是蠢货。
用如此拙劣的借口，只能说明一件事。
陛下的意志，无可动摇。任何质疑，都将被碾碎。
李斯闭上眼，不再言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要信神，臣……又能如何？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而朝堂之外，早已是沸反盈天。
……
齐鲁之地，小圣贤庄。
儒家三位当家，伏念、颜路、张良，正对坐品茗。
空气中弥漫的，却不是茶香，而是凝重的气氛。
“竖子不可教也！”
大师兄伏念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茶水四溅。
“焚书坑儒，断我儒家传承！如今又搞出这套信奉鬼神的把戏，他嬴政是彻底疯魔了！”
他面色涨红，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二师兄颜路手持长剑，轻轻擦拭，动作不疾不徐。
“子不语，怪力乱神。圣人之言，言犹在耳。帝王沉迷此道，非国家之福。”
他的声音温润，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坚定。
唯有张良，这位最年轻的三当家，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两位师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嬴政此人，心性坚韧，杀伐果断，绝非会被鬼神之说轻易迷惑之人。他这么做，必有我们不知道的图谋。”
伏念冷哼。
“能有什么图谋？不过是想借鬼神之名，行愚民之实，进一步巩固他的暴政罢了！”
张良摇了摇头，没有再争辩。
他只是遥望咸阳的方向，心中那份不安，愈发浓烈。
……
阴阳家，罗生堂内。
东皇太一立于星图之下，周身笼罩在黑袍与迷雾之中，无人能看清他的面容。
“东华紫府少阳帝君……”
他低声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号。
“查遍古籍，也无此神。嬴政，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想引蛇出洞，试探我阴阳家？还是……你真的得到了什么？”
……
一处隐秘的墨家据点。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个墨家统领拍着大腿，眼泪都笑了出来。
“那暴君脑子绝对是坏掉了！前脚刚把诸子百家的书烧了，后脚自己就去造神！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众人纷纷附和，言语中充满了对嬴政的嘲讽。
唯有首领燕丹，面色凝重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巨子，您怎么看？”有人问他。
燕丹缓缓抬头。
“不对劲。”
他吐出两个字。
“嬴政不是蠢货。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明确的目的。这次……太反常了。”
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不寒而栗。
他总觉得，嬴政此举，会给整个天下，带来一场无法想象的恐怖风暴。
嘲讽、质疑、观望、不安……
无论外界如何反应，咸阳城中的一切，都在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效率，疯狂推进。
三日。
仅仅三日。
赵高和他麾下的罗网，迸发出了惊人的能量。
咸阳宫内，一座高达数十米的巨大神像拔地而起。
神像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身披帝袍，头戴帝冠，手持玉如意，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超然。
这正是嬴政根据观想所得，亲手绘制的画像。
同时，咸阳城的大街小巷，重要关口，也都立起了大小不一的帝君圣像。
整个咸阳，仿佛一夜之间，被纳入了一位神祇的注视之下。
第三日，晨。
嬴政身着最隆重的十二章纹冕服，立于祭天高台之上。
台下，文武百官，黑压压跪倒一片。
在他们面前，就是那座新立的，遮天蔽日般的东华帝君圣像。
“今日，朕召集尔等，祭祀我大秦护国尊神，东华紫府少阳帝君！”
嬴政的声音，通过内力加持，传遍整个广场。
“望尊神庇佑，我大秦，国祚永昌！”
他率先俯身，行三跪九叩大礼。
百官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屈辱与不甘。
让他们跪拜天地君亲师，他们认。
可让他们跪拜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泥塑木雕，这简直是对他们人格的侮辱！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更是梗着脖子，身躯挺得笔直，就是不跪。
嬴政缓缓起身，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几个站立的老臣。
没有斥责，没有命令。
但一股无形的，宛如实质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那是帝王的威严，更夹杂着一丝来自另一个层次的，神魂的压迫！
“噗通！”
“噗通！”
那几个老臣只觉得肩上仿佛压下了一座泰山，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膝盖骨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所有人都骇然了。
陛下的威势，何时变得如此恐怖了？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们连站立的勇气都失去！
李斯跪在百官之首，将头深深埋下，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终于明白，陛下不是疯了。
陛下，是得到了真正的“仙缘”！
这天下，真的要变了！
“一拜，祈大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
百官们不敢再有丝毫犹豫，齐刷刷地叩首。
“二拜，祈大秦兵锋所向，四海归一！”
众人再次叩首。
“三拜，祈大秦江山永固，万世永兴！”
“大秦永兴！”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云霄。
只是这声音里，究竟有多少是虔诚，又有多少是恐惧，便无人知晓了。
嬴政抬起头，仰望着那座模糊的神像，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野心与炽热。
“帝君，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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