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错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如同冰冷的刀锋划过空气,在逼仄的密室中回荡。杨临渊看着他,看他琥珀色的眼珠在昏暗中闪烁,那里面倒映着赵明和王珊冰冷的尸体,却没有一丝波澜。这双眼睛里,此刻只有纯粹的计算和某种猎人般的专注。
花错没有立刻行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如同两束无形的探照灯,一寸一寸地扫过密室的每一面墙壁,每一处角落。他甚至没有去触碰那些粗糙的砖石,只是用视线去“阅读”它们,仿佛墙壁上刻着只有他能理解的符文。杨临渊没有打扰他,只是紧握着拳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以及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他知道,花错的“推理”绝不是那种按部就班的逻辑推演,更像是一种直觉与知识的瞬间碰撞。
片刻后,花错的视线定格在墙角一面被灰尘和血污覆盖的、毫不起眼的裂纹镜片上。那镜片残破不堪,像是被重物砸过,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块嵌在墙缝里,勉强还能映出模糊的倒影。它看起来和鬼屋里随处可见的破烂道具无异,甚至比化妆间那面“主镜”还要不起眼。然而,花错却在这块残片前停下了脚步。
“‘只有让‘她’满意,才能打开门’……”花错轻声重复着图纸上的那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品味一个古老的谜语。他伸出手,并没有直接触碰那面裂纹镜片,而是将掌心朝向它,手掌微微张开,如同在无声地召唤。
“林薇……她被陈默利用,被困在这里,怨念深重。”花错自言自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她想要的,不是自由,也不是复仇……至少,不是现在。她最想要的,是真相被揭露,是陈默的真面目被世人知晓,是她所受的屈辱和痛苦,被彻底承认。”
杨临渊听着花错的话,心头猛地一跳。他想起了林薇日记里那些零碎的片段,那些被抹去的“最美瞬间”,以及陈默“像镜子一样冷”的眼睛。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满意”吗?不是简单的安抚,而是直击灵魂深处的真相。
花错缓缓闭上眼睛,脸上那病态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肃穆的表情。他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深邃得如同两潭古井,映照着那面残破的镜片。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沾着血污的银梳,这不是用来驱鬼的法器,而是一件……钥匙。
他没有用银梳梳头,也没有对着镜子做出任何模仿动作,而是将银梳的尖端,轻轻地、缓慢地,抵在了那面裂纹镜片的正中央。银梳接触镜面的一刹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杨临渊却清晰地感觉到,密室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凝重,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被唤醒。
“陈默,他不是人。”花错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而飘渺,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敲打在杨临渊的灵魂深处,“他是一个怪物,一个利用怨念滋养自身的寄生虫。他用镜子构建了‘镜渊’,囚禁了你,林薇,将你的痛苦和恐惧,转化为他永生的食粮。”
他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陈默的伪装,也剖开了林薇被蒙蔽的真相。杨临渊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那面镜片中散发出来,紧接着,那面巴掌大的裂纹镜片,竟然开始诡异地“生长”!
镜片上的裂纹如同活物般蠕动,向四周蔓延,吞噬着周围的墙壁。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露出了镜片下方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空洞。那空洞并非普通的通道,而是一片由无数扭曲的、破碎的镜面组成的漩涡,镜中倒影模糊不清,却又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万象。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漩涡的中心,隐约浮现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女性面孔,正是林薇!
她的眼睛紧盯着花错,不再是之前的怨恨与疯狂,而是一种极致的痛苦、震惊,以及……恍然。仿佛花错的话语,真的揭开了她长久以来被蒙蔽的真相,让她看到了陈默那“像镜子一样冷”的真实面目。
“现在,你满意了吗?”花错轻声问,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玩味,但眼中却闪烁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猎人”的满意。
林薇的脸在漩涡中扭曲,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哀嚎,随即,那由无数镜面组成的漩涡,猛地向内坍塌,形成了一个漆黑的、深邃的通道。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幽暗的光芒,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好了,路已经打开了。”花错收回银梳,拍了拍手,脸上带着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恶劣的笑容,“走吧,去见见‘镜渊’的核心。”
杨临渊盯着那个漆黑的通道,又看了看花错,心头涌起无数疑问。这个家伙,他到底是谁?他的来历,他的能力,甚至他所知道的“真相”,都远超一个普通人类的范畴。他就像一个游走在规则之外的幽灵,以一种病态的姿态,玩弄着生与死的界限。
“等等。”杨临渊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没有立刻踏入那未知的深渊,“我有个问题。”
花错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那双眼睛里,杨临渊完全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深海般平静,又像夜空般深邃,让人无法窥探其底。但他还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杨临渊继续。
“以你的能力,”杨临渊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花错的眼底,“从一开始,你就可以一个人横推这个副本,甚至直接找到陈默,把他撕碎。你为什么……要帮我?”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和不解,仿佛在质问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为何要屈尊与凡人同行。
花错听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诡异,像是在嘲笑一个天真的孩子。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戏谑:“为什么?唔……因为我善。”
“善?”杨临渊的眉毛抽搐了一下,他几乎要被这个词气笑了。他见过杀伐果断的,见过冷酷无情的,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能将“善”字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又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他看着花错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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