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刺得我眼睛生疼。
98.7%的合格率变成了87.9%,小数点后一位的偏差就像一根细针,直接扎进了我的后槽牙——这不是系统错误,是有人动了手脚。
周会计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起来,我用余光瞥见她紧握着断笔的手背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像一条藏在皮肤下的蚯蚓。
陈助理凑过来时,脖子红得反常,连耳尖都泛着可疑的红晕。
孙教授的牛津鞋跟在地面上有规律地叩出“嗒嗒”声,每一声都敲得我太阳穴发胀——他们在等我慌乱。
“晓萱?”邹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低沉沙哑。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键盘在掌心硌出了红印。
契约能力在我的脑子里翻涌,那些我用紫色虚线标注的关联图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上周五下班前,周会计说要借我的移动硬盘传报表;昨天,陈助理以“协助核查”为由,在我的电脑前站了整整二十分钟。
后颈又开始发烫,就像有人拿着烧红的铁丝贴在皮肤上。
我咬着舌尖,甜腥的血味涌了出来,终于把颤抖的手指按在了“历史版本”按钮上。
“孙教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数据修改记录还在。”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助理的喉结上下滚动,笔记本电脑“啪”的一声砸在了桌上;周会计的断笔“咔”的一声折成了两截,塑料碎屑溅在了她新买的真丝裙上——那是她上周特意在我面前炫耀过的。
屏幕上弹出的修改日志亮得刺眼:昨晚23:17,用户“chenzhili”将98.7%修改为87.9%。
陈助理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比他身上那件熨得笔挺的白衬衫还要白。
“这、这是系统故障!”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根本没碰过——”
“陈助理上周三申请了数据管理员权限。”我点开OA系统截图,“审批单上有您的电子签名。”契约能力翻涌得更厉害了,头痛像重锤一下下砸着我的天灵盖,但我盯着陈助理颤抖的嘴角,突然笑了,“而且,您修改时用的键盘是我桌上那台——F4键有点松,按下去会比别的键慢半秒。”
孙教授的镜片闪过一道冷光。
他俯身盯着日志,手指重重地敲在“chenzhili”三个字上:“解释。”
陈助理的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进了衣领。
周会计缩在墙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沙发垫里,刚才的尖酸劲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望着他们,突然想起上周被泼湿的键盘,还有“迷路”的报表——原来这不是巧合,是有人想把水搅浑,让我在核查时出错。
“邹总,您看——”孙教授转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生硬。
“范晓萱的数据处理逻辑没问题。”邹逸走到我身边,西装袖口蹭过我颤抖的手背。
他的手掌很温暖,像一块捂热的玉,头痛竟然真的减轻了一些。
我抬头,正好撞进他深褐色的眼睛里,那里有一团我从未见过的小火苗,“篡改数据的人,该怎么处理?”
吴主任的皮鞋声从门口传来。
他抱着一摞文件,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屏幕,又落在陈助理苍白的脸上:“技术部刚恢复了备份数据。”他把文件拍在桌上,封皮上“原始数据存档”几个字格外刺眼,“小范的处理结果和备份完全吻合。”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的声音。
周会计突然蹲下去捡断笔,我看见她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花;陈助理瘫在椅子里,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屏幕亮着,最新一条微信是:“必须让范晓萱出错,否则孙教授不会相信她的能力有问题。”
“做得漂亮。”吴主任转向我,嘴角难得地翘了翘,“下季度中层管理候选人名单,有你。”
我攥着衣角的手松开了一些。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在邹逸锁骨的标记上流转,和我瞳孔里的光交叠成一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人事经理的消息:“请明天上午十点到办公室,领取晋升候选人资料。”
但我知道,这不是终点。
当邹逸帮我收拾桌上的文件时,他指尖掠过我手背的温度还留在那里;当吴主任的表扬在会议室里回荡时,周会计的抽噎声还在角落里轻轻响起。
新的工牌在抽屉里硌着我的大腿,烫得我坐立不安——就像当初签契约时,那个淡青色的标记烙在我瞳孔里的感觉。
下一个挑战,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