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打牌了!三缺一!”
远处,一个男人站在王虎家隔着稻田的泥地上喊道。
“来了!”
王虎应了一声,又露出了痞里痞气的表情。
“兄弟,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就朝着那男人的位置跑去。
留下陈封独自站在原地。
清风拂过,带着山野的凉意。
远处的山上,树叶正簌簌作响。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村民的配合下,养鸡场修建进度很快。
钢筋水泥的框架已经拔地而起,已经初步成型了。
张建国正戴着安全帽,在工地外跟陈封汇报进度。
“陈总,您看,照这个速度,再有十天,就能封顶了!”
陈封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林立的钢筋柱子。
“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干活了。”
“去吧。”陈封微笑点头,“张工,注意安全。”
“那是自然!我们公司,出了名的安全第一!”
张建国拍了拍胸脯,声音很大。
看着他走进工地后,陈封脸上的笑消失了。
他感觉有些奇怪。
刚刚张建国说话时,眼神总有些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可能是因为赶工,压力太大了吧。
夜晚。
苏晴的别墅中。
井蕾正敷着面膜,翻看着白天的访谈记录。
村民对养鸡场项目都很看好,采访基本上都是正面的。
“哼,该不会是陈封已经跟他们通过气了吧,话术这么统一。”
井蕾嘟囔着。
刚要合上笔记本。
突然间,手机响了。
正是她那位在国家设计院当总工的堂哥发来的。
“蕾蕾,你发我的那些照片我看了,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井蕾一下坐直了身子。
“你先答应我,不要冒险,更不要做傻事。”
“哥!”
“回答我!”
“知道了。”井蕾吐了吐舌,在家人心中,她就是个不要命的假小子。
再三保证后,电话里才传来男人深沉的声音。
“照片里用的钢筋,看螺纹和标识,型号不对。这批钢筋的标号和你发来的扶贫项目的招标书上要求的差了两个等级。”
“而且,这种型号的钢筋因为抗拉强度和延伸率不达标,三年前就被国家列为淘汰产品,严禁在建筑工程中使用了。说白了,就是劣质的废铁。”
“但是这种事,你最好不要管,不是你能插手的。”
井蕾一愣。
注意到苏晴洗澡出来,正在换衣服。
她用手挡住嘴,轻声问道:“要是建了,会出什么事?”
“本来一层楼是没什么事的,但建在山脚下,这种地方土质疏松,稍微大点的雨,可能就塌了。好了,蕾蕾,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顶多回去把这事告诉主编,让他来定夺,明白吗?”
挂断电话。
井蕾把手机丢在床上,脑子嗡嗡作响。
淘汰了的钢筋?
草菅人命!
陈封!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井蕾怒火中烧。
这时,苏晴洗好澡进来了,还哼着歌。
看到井蕾表情不对,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井蕾挤出一丝假笑,表示没事。
两人又嬉闹起来。
第二天一早。
井蕾一路狂飙,来到了养鸡场的工地上。
陈封正在和张建国交代着什么。
看到井蕾怒气冲冲地过来。
陈封让张建国先回工地。
自己则是略显苦恼地看着井蕾。
“怎么了,井大小姐,谁又惹你了?”
“陈封!”
井蕾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愤怒。
“我问你,你到底贪了多少钱!”
陈封僵在了原地。
莫名其妙地看着井蕾,“你胡说什么?我贪什么钱了?”
“还装!”
井蕾气得发抖。
她猛地把手机戳到陈封的面前。
将堂哥给她的对比图点开。
“你自己看!这是我堂哥,建筑院的总工给我发的!他说你的这批钢筋,全都是国家淘汰的劣质品!你用这种东西盖养鸡场,是想让柳河沟村的村民都死在里面吗?!”
陈封抢过井蕾的手机,当他看清楚邮件内容和对比图时。
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一把抢过手机,快步冲进工地里。
安全员拦都拦不住。
陈封冲到一根水泥柱旁。
模板还没完全合拢,露出了里面的钢筋骨架。
正是照片里的劣质钢筋!
而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旁边的几根柱子,混凝土已经浇筑完毕。
“停工!全部人给我停工!”
陈封怒吼着,声音都嘶哑了,传遍了整个工地。
正在忙碌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不解地望向他。
陈封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他气势汹汹地冲向正站在水泥顶上监督的张建国。
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张建国!你给我解释清楚!这些钢筋,从哪来的!”
张建国无辜的表情瞬间变得煞白。
嘴唇哆嗦着,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说话啊!”
陈封用力地摇晃着他。
突然间。
“哇”的一下,张建国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他甩开陈封的手,“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啊!”
“你们一个个都站着话不腰疼!你们谁懂我!谁懂我啊!”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似乎充满了委屈。
陈封瞬间清醒了。
因为,张建国状态不太对。
“张工,你先冷静!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讲!”
陈封摊开手,下意识地抓住他。
但,已经来不及了。
张建国猛得朝着旁边那栋尚未完工的二层框架跑去。
他疯狂地爬上了光秃秃的楼顶。
“张工!你别冲动!”
陈封追在后面大喊着。
张建国站在二楼的边缘,回头环视了一眼工地。
边流泪边大笑起来。
然后,他纵身一跃。
没有丝毫犹豫,以一种抱着必死决心的姿态,脑袋朝下,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整个工地。
不知谁喊了一声:“快救人啊!”
工人们才围了上来。
黑河镇立医院。
抢救室亮着刺眼的红灯。
陈封双手撑着脑袋,坐在长椅上。
衣服上还沾着张建国的血。
手术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我家建国怎么了?”一个柔弱的女声传来。
陈封抬起头,看到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女人,牵着一个背着书包,两眼通红的女孩,正在摇晃着安全员。
安全员低声说了些什么。
中年女人就发疯了一样扑向陈封,抓着他的脖子。
“是你!是你害了我家建国!”
她死死地揪住陈封的衣领,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声嘶力竭边哭边地骂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