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滑到最显眼的位置。
车门拉开。
贺副总率先下车，而后，打开后座车门。
王翱翔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
贺副总一眼就锁定了陈封，脸上堆出热情的笑。
“陈干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希望我们合作早日出成果，才配得上这场面。”
“辛苦。”陈封同他握了下手，又看了眼王翱翔。
王翱翔才是裕丰农业的总经理，比贺副总要更多一分沉稳。
“王总。”
两人握手后，王翱翔问道：“赵主任呢？”
“他在后台准备演讲稿。”陈封伸手招呼他们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们被安排在第一排。
第一排只有两个公司，一个是绿源生态鸡苗厂，另外一个，就是裕丰农业。
因为人太多，一直拖到了上午十点，仪式才开始。
赵卫国上台，先是讲了段四平八稳的开场白。
随即宣布开始签约仪式。
“下面，有请柳河沟村村长柳磊，绿源生态鸡苗厂李建国总经理，还有裕丰集团贺志超副总经理上台！”
瞬间，下方的镜头都对准台上。
柳磊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记者，手都在发抖。
李建国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摆手。
贺副总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表情。
工作人员将三份合同，摆在了他们三人。
柳磊颤抖着手，拿起公章，就准备盖章。
只要盖下去，就能拿到建厂的钱，带领村民脱贫致富了。
正要砸下去。
“各位，请等一下！”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不是很大声，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惠民农业的李青山站起身来，扶了扶眼镜。
“你们找裕丰农业合作，为什么不找我们呢？”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青山身上。
贺副总脸上的笑意凝固，签字笔停在空中。
记者堆里的镜头疯狂转动，快门声像密集的子弹。
赵卫国面不改色，却在偷瞄着陈封。
这莫非就是他说的“特殊场面”？
要是处理不好，不仅是柳河沟村，他们扶贫办的脸都丢光了。
可看到陈封的手指勾了勾，他才没有说话。
“李青山，这是我公司的事，你插什么嘴？”
“哦，刚才我稍微研究了一下。”李青山站起身，直视着贺副总，“刚刚公示的合同样板里，有点问题啊。”
贺副总的脸色发白，“有什么问题，这都是我跟陈干部一起研究出来的。”
“人家是干部，又不是商人。”李青山打断道，“术业有专攻，你这个舆论损失费就很值得玩味。”
贺副总脸色一变，看向柳磊。
“村长，看样子人有存心捣乱，不想我们合作。”
柳磊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立刻招呼村民把李青山赶出去。
李青山甩开架住他的村民，沉声道：“恐怕不是想和你合作，而是想你们死啊。”
“你胡说什么！”贺副总破口大骂：“贵公司拿不到项目就来诋毁我们？信不信我告你们不正当竞争！”
“我可真怕。”李青山走到了台上，“乡亲们，请听我说。”
“滚下去！”村民代表大喊着。
记者乐开了花，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没想到竟然有热闹可以看。
一时间照相机的灯光一直闪烁着。
李青山看了一眼陈封，眼神中有些担忧。
但看到他的肯定，李青山终于决定豁出去了。
“乡亲们，你们看条款第三十二条，如果造成了舆论影响，要追究三倍赔偿。按照合同，他们才是出资方，这三倍的赔偿由谁来出？”
说着李青山撇了一眼柳磊。
柳磊这才反应过来，嘀咕道：“对啊，这赔偿谁来出？”
“当然是扶贫办了。”贺副总回道，“本来就是他们牵头的项目。”
“话又说回来了，他们只是负责牵头，签字的可是柳河沟村。”李青山直视着贺副总，“你是要村民承担你们的损失。”
贺副总面不改色：“只要你们按照合同上去做，就不会对我们品牌有任何影响，谈何赔偿？我们拟定这一条只是希望大家能够严格按照标准进行生产，没有其他意思。”
“呵呵。”李青山冷笑一声，“你这上面都写了无论真实与否，随便找个小报记者就可以进行抹黑了。”
“李青山，请你停止对我们公司的诋毁！”贺副总喝道，“陈干部，这是你牵头的会议，你不管管纪律吗？”
陈封正想开口。
李青山大声说道。
“大家请看补充条款的最后一条。”
“这才是最关键的！合作终止，裕丰农业拥有对鸡场设施的优先处置权。”李青山冷声道，“地是村里的，钱是扶贫款，最后你来句不符合标准，停止合作。鸡场就改姓王了，对不？”
话音刚落。
村民们彻底炸了锅。
“啥？俺们地建的鸡窝，成他的了？”
“这不是骗人吗！”
柳磊拿着公章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他连忙翻过合同，看着最后的补充条款。
脸色一黑。
贺副总站不住了，指着李青山道：“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大家心里有数。”李青山回敬道。
眼看场面失控，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
“贺总，李总，都消消气。”
陈封走到台前，脸上带着微笑。
“在场的都是流沙镇农产品的企业家，大家远道而来，都是为了柳河沟村。既然大家对扶贫都这么有热情，不如…”
他环视全场，目光在几位老板脸上一一扫过。
最后落在贺副总煞白的脸上。
“我们就来一场招标吧。现场开出你们的条件，比一比谁的条件好，诚意足，我们就选谁做合作商。大家说，好不好？”
村民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
“好！就这么办！”
“谁对俺们好，俺们就跟谁干！”
“你！”贺副总再也不能装斯文了，手指戳到陈封脸上，“你算计我？”
“贺副总，这是公平竞争。”陈封的笑意不减，却让他脊背发凉，“再说不是你在合同当中埋下这么多陷阱吗？我们扶贫办赔点钱，声誉被毁都是小事，但是不能拿村民的利益动刀子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