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云知意已经支好了夜市摊位。五套改良中山装挂得整整齐齐，衣领挺括、剪裁利落，袖口还绣了她亲手设计的云纹图案，在街灯下泛着淡淡的光。
“这衣服真好看。”路过的一位姑娘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的，“能试试吗？”
“当然可以！”云知意笑着递上围裙布帘做的临时更衣间，“尺码合适的话还能改。”
姑娘试穿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腰身收得恰到好处，下摆又不拘束，走起路来带风。她照着云知意带来的镜子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我买了！”
第一单生意开张，云知意心里踏实了不少。她一边打包衣服，一边想着萧景然早上给的名片——林风那边还没联系呢，等今晚忙完就打个电话。
夜市人声鼎沸，烤串香、糖炒栗子甜味儿混在空气里，叫卖声此起彼伏。云知意的摊位前渐渐热闹起来，几个年轻人围着衣服打转，还有人掏出零钱问能不能订做。
“哎哟喂，这是谁家孩子摔跤啦？”突然一声尖利的喊声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大妈，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脸蛋通红，眼圈也红了，像是刚哭过。
“就是你这儿吧？”大妈一把拽住云知意的袖子，“我家孙子在这儿摔了一跤，你说咋办？”
云知意一愣，赶紧抽回手：“大妈，您先别急，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装傻是吧？”大妈声音拔高，“我孙子就在你摊位边上跑，被你这衣服绊倒了，膝盖都磕破了！你说你赔不赔？”
周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几个围观的大妈已经开始点头附和：“现在的年轻人，做事也不注意点。”
“对啊对啊，小孩摔坏了可不得了。”
云知意皱眉看着小男孩，发现他膝盖确实有点红，但没流血，也不是很严重。她蹲下来轻轻问他：“小朋友，你是在这儿摔的吗？”
小男孩点点头，眼泪汪汪地指着地上一块油渍：“滑了一下……”
云知意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块地方果然有片暗色的油渍，像是洒了什么汤水留下的。
她站起身，看向大妈：“大妈，您确定是被我的衣服绊倒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大妈瞪眼，“你不赔钱是不是？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云知意心下了然，这明显是碰瓷的套路。她没急着反驳，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大妈的鞋底。果然，有一层油腻腻的痕迹，正是刚才那块油渍上的猪油。
她嘴角微扬，语气轻松：“大妈，您知道吗？这地上本来就有块油渍，是我刚才不小心洒的。您孙子要是真的在这儿摔的，那八成是因为踩到了油。”
“你少跟我耍花招！”大妈怒道，“我孙子明明是被你这衣服勾住了才摔倒的！”
“那您说说，到底是哪件衣服勾住了？”云知意双手抱胸，笑容不减，“我这些衣服都是刚缝好的，线头都没一根，哪儿来的勾？”
围观人群开始交头接耳，几个理智的人也开始怀疑大妈的说法。
“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冲？”大妈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抓云知意的胳膊。
“哎哎哎，大妈，咱们讲道理行不行？”云知意灵巧地一闪，躲开她的手，“您要真是为了孩子好，不如去卫生所看看，这点伤涂点药就好了。”
“我不跟你废话！”大妈嗓门更大了，“今天你不赔钱，我就报警！”
“行啊。”云知意掏出口袋里的旧手表看了看时间，“正好我也想找警察叔叔聊聊，最近夜市这边老有人故意碰瓷，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她话音刚落，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相机，边拍边说：“这位大姐，您要是再闹，咱就一起上新闻。”
大妈一愣，看了眼相机，有些慌了神：“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没什么。”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我是晚报记者，正好采访夜市经济。如果您愿意配合做个专访，讲讲您是怎么‘维护消费者权益’的，我倒是挺感兴趣的。”
大妈脸色一变，拉着孙子就想走：“算了算了，我们不闹了。”
“这就走了？”云知意笑着拦住她，“那油渍我还得擦，您孙子要是真摔了，也该赔我清洁费吧？”
大妈气得直跺脚，骂骂咧咧地带着孙子走了。
围观群众哄笑起来，气氛缓和不少，刚才还在犹豫的顾客纷纷上前挑选衣服。
“小姑娘，给我也来一件。”一位阿姨笑着说，“我穿回去给我闺女试试。”
“谢谢阿姨！”云知意麻利地打包，“这件给您打折。”
夜风吹过，她抹了把额头的汗，心想：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还得防着碰瓷的。
她摸出手机，准备拨林风的号码，却发现屏幕上有一条未读信息：
【萧景然：夜市那边情况如何？】
她笑了笑，回复过去：
【还不错，就是差点被人讹了。】
几秒后，对方回了个表情包——一只熊猫捂脸笑。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抬头望向夜空，星星不多，却格外明亮。
忽然，一阵喧哗从旁边传来。
“让让让！谁家的三轮车撞我摊子了？”
云知意一扭头，看见一辆载满水果的三轮车正横在两个摊位之间，车轮底下压着一件她挂在最外面的衣服，布料已经被碾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车主是个中年男人，满脸不耐烦：“谁的？赔钱！”
云知意心头火起，快步走上前：“这是我衣服。”
“赔三百。”车主直接开口，“不然我报警。”
“你倒是会狮子大开口。”她冷笑，“你倒车的时候自己没看？”
“我管你看不看！”车主撸起袖子，“你要不赔，我现在就找警察！”
围观人群再次聚集，议论纷纷。
云知意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三轮车后轮上——那上面，赫然沾着一块猪油，和刚才大妈鞋底的痕迹如出一辙。
她眯起眼睛，心中警铃大作。
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