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安理解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行业的现状和限制。在这个年代,拍咸湿片,对绝大多数女性来说,是自毁前程的选择。愿意下海的,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本身就在灰色地带打滚,或者像吉米仔说的,是些被金钱和虚荣诱惑的年轻女孩。
“我明白你的难处。”
陈祖安语气缓和下来,“但生意要做大,就得未雨绸缪。观众的口味会变,我们的‘艺术家’队伍也要不断更新换代。多留意吧,渠道再拓宽些,眼光也放远点。
不一定非得是港岛的,东南亚那边,或者更远的地方……只要条件好,愿意来,片酬和待遇都可以谈。
包装和保密要做好,让人家没有后顾之忧。我们需要的是能长久合作、有潜力的‘明星’,而不是一锤子买卖。”
吉米仔认真听着,知道陈祖安这是为公司的长远发展考虑。“行,祖哥,我记下了。我会多留意的,想办法挖点好苗子过来。”
“嗯,去吧。”陈祖安点点头。
吉米仔终于离开了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办公室内瞬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方才关于靓坤的杀伐果断,关于社团的插科打诨,关于新演员的生意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空调系统发出极其细微的低沉嗡鸣,以及……
“咔哒…咔哒…”
角落里,伏特加依旧在慢条斯理地、专注地擦拭着他那把伯莱塔92F手枪。冰冷的金属部件在他修长苍白的手指间被拆解、组合、擦拭、再拆解……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稳定,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优雅。
那细微的、规律性的金属摩擦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某种危险的倒计时。
陈祖安没有动。他依旧靠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目光投向落地窗外。港岛的夜色依旧璀璨,万家灯火如同散落人间的星河。但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却是一片沉沉的暗色。
窗外,是港岛永不疲倦的夜。维多利亚港的波光映着两岸高耸如林的霓虹,勾勒出这座欲望之都最繁华的轮廓。
但此刻映在陈祖安幽深的瞳孔里,那片璀璨的光海却仿佛变成了冰冷的、燃烧着野心的战场。他的目光穿透烟雾,穿透玻璃,落在更深邃的黑暗里,如同蛰伏的猎豹在审视着猎物可能出没的丛林。
靓坤……洪兴……
这两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反复咀嚼,每一次都带着冰冷的杀意和汹涌的算计。
办公室另一端的阴影里,伏特加无声地靠在门边的墙壁上。他整个人几乎与那深沉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标志性的银色长发,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流淌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冷光。
他低垂着眼睑,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那双苍白而修长的手,却在把玩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枪。不是他惯用的伯莱塔92F。
枪身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通体闪烁着一种独特的、如同液态水银般的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而致命的诱惑力——银色沙鹰。巨大的枪口,如同某种史前巨兽的獠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烟雾在陈祖安眼前缭绕、变幻。他深吸一口,让辛辣的烟草味充斥肺腑,似乎能借此压下心头翻腾的戾气。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阴影中的伏特加。
“伏特加。”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伏特加摩挲枪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微微抬起眼睑。那双冰冷的、如同极地寒冰的银色眸子,穿透缭绕的烟雾,精准地锁定了陈祖安。
“老板。”声音毫无波澜,如同电子合成音。
“靓坤的‘粉’场子,”陈祖安的语速很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要知道它们所有位置。每一个窝点,谁在看守,大概多少人手,出货规律……越详细越好。”
“明白。”伏特加的回答依旧简洁。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要查粉场,也没有问查到了之后要做什么。对他而言,命令就是一切。他只需要知道目标,然后完成它。
“等等。”陈祖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伏特加的脚步顿住,但没有回头。
“小心点。”陈祖安的声音低沉,“别暴露。你是我手上最利的刀,我不想这把刀还没出鞘就卷了刃。”
伏特加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片刻后,他才用那毫无温度的声音回应:“是,老板。”
随即,他拉开厚重的门,身影如同融入黑夜的蝙蝠,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门缝外一丝微弱的光线,随即又被黑暗吞噬。
办公室再次只剩下陈祖安一人。他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烟,看着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中明灭不定。
可惜,这玩意儿太难搞了。在港岛这个特殊时期,鬼佬们对武器的管控异常严格。妃英理手段尽出,钱也花了无数,最终也只搞定了寥寥几张。
再想多要?鬼佬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死活不肯松口。这也意味着,陈祖安手下这两百号忠心耿耿、敢打敢拼的小弟,绝大部分只能靠西瓜刀和棒球棍撑场面。在火力上,他面对靓坤这种盘踞多年的洪兴堂主,有着天然的劣势。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声音来自办公桌上那部体积庞大、象征着身份和财力的“大哥大”手提电话。
陈祖安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伸手拿起那沉重的“砖头”。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他认识。
按下接听键,听筒里立刻传来一个带着明显焦虑和急促喘息的声音,正是他名义上的老大,和联胜现任龙头——吹鸡。
“阿祖!阿祖!是我!”吹鸡的声音带着点惊魂未定,“我刚刚收到风!深水埗那两个场子……是不是被靓坤的人砸了?!伤了多少兄弟?严不严重?你……你没事吧?”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透露出这位龙头老大内心的惶恐不安。
陈祖安将听筒稍微拿远了一点,让吹鸡那焦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了几秒,才平静地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大佬,是我。场子是被砸了,损失点装修和设备而已,小意思,重新弄过就行了。几个看场的兄弟受了点伤,已经送去诊所了,没大事。”
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刻意淡化着事态的严重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吹鸡在电话那头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语气又变得紧张起来,带着明显的劝解意味,“阿祖啊,靓坤那个疯子……他是洪兴的堂主,手底下兵强马壮,我们……我们惹不起啊!
这次他砸场子,摆明了是给我们下马威,逼你低头!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豁出这张老脸,亲自去找他谈谈?大家出来混,无非是为了求财嘛!我们摆几桌和头酒,再包个大点的红包给他,把这事揭过去算了?和气生财嘛!”
吹鸡的声音带着恳求,他太清楚靓坤的凶名和洪兴的势力了。他这个龙头的位置本就坐得摇摇欲坠,全靠陈祖安的咸湿片生意撑着点场面。他只想安安稳稳地熬过任期,把钱赚到手,根本不想、也绝对不敢和洪兴这种庞然大物正面冲突。
“和气生财?”
陈祖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划过玻璃,“大佬,人家都拿着铁棍砸到我们头上了,还伤了我们的人,现在你让我去跟他‘和气生财’?”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份平静下蕴含的锋芒,却让电话那头的吹鸡心头一凛。
“江湖规矩,挨打要立正。但立正之后呢?”
陈祖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是继续站着挨打,还是把打人的手剁下来?靓坤今天砸我的场子,我要是忍了,明天全港岛的道上兄弟都会指着我们和联胜的脊梁骨笑话!以后社团的旗子还怎么插出去?大佬,你龙头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场子被砸了,总得先‘做过一场’,把面子找回来。不然,我们和联胜以后在湾仔,在深水埗,就真的没脸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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