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祖安准备开口,和吉米仔谈谈下个月新片计划时——
“笃笃笃。”
敲门声短促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冷硬质感。
没等里面回应,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两道截然不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
当先一人正是阿布。
他个子不算特别高大,但身形精悍如钢条,穿着简单的黑色工字背心和迷彩长裤,裸露的手臂肌肉虬结,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锐利得像打磨过的刀锋,沉默地扫过办公室内的景象,最终落在陈祖安身上,微微颔首。
他走路时脚步极轻,却带着一种猎豹般的协调与力量感,仿佛随时能从静止状态爆发出致命的攻击。
紧随其后的是琴酒。他几乎与办公室的昏暗融为一体,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长风衣,衬得身形愈发高瘦挺拔。
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苍白而轮廓深刻的脸。他的眼神是冷的,不带任何温度,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进门后,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习惯性地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块纯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那把伯莱塔92F手枪冰冷的枪身,动作专注而优雅,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枪械部件摩擦发出的细微“咔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吉米仔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有些忌惮地瞥了一眼擦枪的琴酒,又看向面无表情的阿布,下意识地往沙发里缩了缩。这两个陈祖安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煞神,总让他觉得脊背发凉。
阿布走到陈祖安沙发侧后方一步远的位置停下,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Boss,出事了。深水埗我们看的那两家酒吧,半小时前,被靓坤的人砸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连琴酒擦拭枪身的动作都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吉米仔倒吸一口冷气,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失声道:“什么?!靓坤那个疯子?他敢直接砸我们的场子?!”
他猛地看向陈祖安,声音因为惊怒而拔高,“祖哥!这王八蛋是冲着我们来的!肯定是眼红我们生意太好!上次抢我们院线档期没得逞,这次直接来硬的了!”
陈祖安脸上的那点慵懒笑意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依旧靠在沙发里,身体姿态甚至没有太大变化,但整个人的气质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之前的轻松闲适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瞳孔深处骤然翻涌的冰冷寒芒。
“傻强带的人?”
陈祖安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金属刮擦般的质感。
“是。”阿布点头,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地上,“砸得很彻底。看场的兄弟伤了六个,阿威断了条胳膊,场子里的设备全毁了,酒水被倒了一地。傻强走的时候放了话……”
阿布顿了顿,复述着原话,语气毫无波澜,“他说,让陈祖安识相点,明天太阳落山前,亲自滚到旺角‘有骨气’酒楼找坤哥斟茶认错。否则,下次砸的就不是场子,是龙虎传媒的招牌,还有……陈祖安你的脑袋。”
“砰!”
吉米仔气得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脸色铁青,“痴线!真当我们是软柿子?祖哥,靓坤这是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跟他拼了!”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
陈祖安没有理会吉米仔的叫嚣。
他缓缓抬起手,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动作带着一种思考的韵律。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有吉米仔粗重的喘息和琴酒手中那令人心悸的、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在回荡。
几个月前,龙虎传媒刚起步,规模小得可怜。靓坤仗着自己洪兴堂主的身份和凶名,就曾试图强行入股,被陈祖安用妃英理精心设计的合同陷阱和一笔“茶水费”暂时挡了回去。
后来他们的片子大卖,靓坤眼红,又指使人抢过他们的拷贝去盗版,被吉米仔带着人硬顶了回去,双方发生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摩擦。
那时,陈祖安根基尚浅,手下的核心力量还未完全成型,只能选择暂时隐忍,用钱和妃英理的律师函周旋。
忍?
陈祖安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最终定格成一个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弧度。那不是笑容,那是猛兽锁定猎物时露出的獠牙。
“忍?”
陈祖安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平缓,却像冰锥划过玻璃,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吉米仔,”他轻轻开口,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人心上,“从今天起,把这个字,从你的字典里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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