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欣怡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整整三天。唐若雪要嫁给镇北王世子？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烦躁地翻着户部账册，数字在眼前乱跳。自从升任侍郎，我有了自己的值房，但工作量也翻了十倍。北疆战事吃紧，军饷、粮草、兵器……样样都要钱。
“叶大人，兵部又来催军饷了。”书吏小心翼翼地在门口禀报。
“告诉他们，没有！”我拍案而起，“国库空虚，除非他们愿意削减三成军备采购价……”
“叶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抬头一看，太师郑雍负手而立，紫袍玉带，不怒自威。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是朝中保守派领袖，也是唐丞相的死对头。
“下官参见太师。”我赶紧行礼。
郑雍踱进值房，随手翻看我桌上的账本：“听闻叶侍郎要改革军需采购？”
“回太师，只是些开源节流的建议……”
“建议？”他冷笑一声，“削减采购价，断了将士们的生路；清查军屯，夺了边关将领的饭碗。叶侍郎这是要自掘坟墓啊！”
我背后渗出冷汗。这些改革构想我只在奏折里提过，太师怎么会……
“年轻人，”郑雍拍了拍我的肩，力道重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朝堂不是过家家。有些规矩，破了会死人的。”
他离开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太师的威胁再明显不过——要么放弃改革，要么等死。
傍晚下值，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唐家庄园。刚进门，陈芝儿就拽着我往后院走。
“你干嘛……”
“嘘！”她捂住我的嘴，一直把我拉到假山后面才松手，“韩猛查到消息，太师派人去河阳了！”
我心头一紧：“查什么？”
“你的底细。”她压低声音，“他们怀疑你身份有问题。”
我喉咙发干。穿越者的身份要是暴露，怕是要被当成妖人烧死……
“还有，”陈芝儿犹豫了一下，“镇北王世子明日抵京，据说带着一百二十八抬聘礼。”
我胸口像被重锤击中。唐若雪……真的要嫁人了？
“叶凡，”陈芝儿突然抓住我的手，“你……喜欢唐若雪？”
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苦笑。
“傻子。”她松开手，转身就走，“我去给你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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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整个京城都在谈论镇北王世子入京的盛况。我站在户部衙门的窗前，看着世子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向丞相府。
“听说世子带了西域珍宝三十六箱……”
“还有北疆雪貂皮一百张！”
“唐小姐好福气啊……”
同僚们的议论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我强迫自己专注于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傍晚时分，一个小厮送来封信。我拆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亥时，老地方。——雪”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唐若雪约我见面？在镇北王世子提亲的当天？
亥时的御花园静得可怕。我躲在假山后，听着更夫的声音渐渐远去。忽然，一阵熟悉的梅香飘来。
“你来了。"唐若雪从树影中走出，一袭素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比平日更加素净。
“唐小姐……不，唐大人。”我嗓子发干，“恭喜……”
“恭喜什么？”她冷冷打断，“恭喜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我愣住了：“你……不想嫁？”
月光下，她的眼睛像两潭深水：“叶凡，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我想问她为何瞒我，想告诉她我的心意，更想带她远走高飞……但最终只说出一句：“我可以帮你。”
“帮我？”她苦笑，“怎么帮？抗旨逃婚？还是说服我父亲放弃与镇北王府联姻？”
我上前一步：“只要你一句话，我……”
“够了！”她突然提高声音，“你以为这是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吗？我是唐家嫡女，婚姻从来不由自己做主！”
她转身要走，我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若雪！”
这是我们第一次直呼其名。她僵在原地，我的手心能感受到她脉搏的狂跳。
“给我三天，”我低声说，“我一定想出两全之策。”
她缓缓转身，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为什么？”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心悦你。”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唐若雪的肩膀微微颤抖，突然扑进我怀里。我僵了一瞬，随即紧紧抱住她。她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梅香。
“傻瓜……”她声音哽咽，“我们不可能的……”
“可能的。”我捧起她的脸，“只要……”
“什么人！”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
我们慌忙分开。一队侍卫提着灯笼跑过来，领头的正是唐府管家。
“小姐！”管家看到唐若雪，脸色大变，“相爷正四处找您！”
唐若雪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本官与叶侍郎商议公务，有何不妥？”
管家不敢顶撞，但眼神阴鸷地扫过我：“小姐，世子爷在府中等您多时了……”
唐若雪挺直腰背：“走吧。”她没再看我一眼，跟着管家离去。
我站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直到侍卫们走远，假山后才传来一声轻响。
“看够了吗？”我头也不回地问。
陈芝儿从阴影中走出，脸色苍白：“我不是故意的……韩猛让我来保护你。”
“多谢。”我苦笑，“不过现在，我需要你帮个更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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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文官队列中。对面武官行列里，一个身着蟒袍的年轻男子格外醒目——镇北王世子赵翊。他面容英俊，但眼神阴冷，像条随时准备攻击的毒蛇。
“北疆急报！”兵部尚书匆匆进殿，“狄人突破雁门关，我军伤亡惨重！”
朝堂上一片哗然。皇帝拍案而起：“军饷呢？兵器呢？”
“回陛下，”兵部尚书汗如雨下，“军饷拖欠三月，兵器老旧……”
“户部！”皇帝怒视郑雍，“朕不是刚拨了五十万两？”
太师不慌不忙：“回陛下，军需采购耗时耗力……”
“放屁！”我忍不住出列，“陛下，军需采购价虚高两倍有余！若按市价，五十万两足矣！”
太师脸色大变：“叶侍郎血口喷人！”
“够了！”皇帝打断我们，“叶爱卿，朕命你全权督办军需，三日内筹措三十万两！”
我领旨谢恩，余光瞥见太师眼中的杀意。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唐丞相正冷冷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退朝时，赵翊拦住我：“久闻叶侍郎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有趣。”他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剑柄。
“世子过奖。”我强忍不适。
“对了，”他凑近我耳边，“昨夜御花园的月色……可美？”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他知道了！
“本世子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他轻笑着离开，留下一句，“特别是……女人。”
走出宫门，陈芝儿和韩猛已在等候。见我脸色不对，陈芝儿立刻按住剑柄：“怎么了？”
“计划要提前了。”我低声道，“今晚就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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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我独自来到怡红院。厉欣怡似乎早料到我会来，已经备好酒菜。
“叶大人终于想通了？”她红唇微扬。
“我需要太师通敌的证据，”我直奔主题，“还有，镇北王世子的把柄。”
厉欣怡眯起眼睛：“代价呢？”
“太师倒台后，他的盐业生意归你。”
她轻笑出声：“叶大人好大的口气。不过……”她突然凑近，“我还要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他日你若权倾朝野，”她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保我一命。”
我心头一颤，但形势危急，只能点头：“成交。”
厉欣怡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封信：“太师与北狄往来的密函。至于世子……”她神秘一笑，“他有个特殊癖好，明晚子时，去城南的废宅看看。”
我收好密函，刚要离开，她突然问：“为了唐若雪，值得吗？”
“值得。”我毫不犹豫。
她笑了，那笑容竟有几分凄然：“真好……还有人能为爱拼命。”
回到唐家庄园，陈芝儿已经按我的吩咐准备好了行装。
“真要这么做？”她咬着嘴唇，“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早就没有回头路了。”我检查着厉欣怡给的密函，“韩猛那边准备好了吗？”
“随时待命。”她犹豫了一下，“叶凡……如果失败……”
“那就麻烦你帮我收尸了。”我半开玩笑地说。
陈芝儿突然一拳捶在我胸口，力道大得让我咳嗽起来：“不许说这种话！”
月光下，她的眼眶发红。我心头一软，轻轻抱住她：“放心，我不会死的。”
她僵硬了一瞬，随即推开我：“谁、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连累我哥……我是指陈小川的案子！”
我笑着摇头，这丫头连撒谎都不会。
夜深了，我独自坐在窗前，看着丞相府的方向。明天，要么功成名就，要么万劫不复……
但为了唐若雪，这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