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斗武场的青石板被踩得发烫。
林昭站在擂台中央，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叫骂声、赌钱声撞在脑壳上。
他能闻到前排酒客身上的酸腐味，混着擂台角落未干的血锈气——这里每块木板都浸过十数场生死斗的血，连风里都飘着股腥甜。
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林昭抬头，正见霍一刀踩着擂台台阶往上走。
那人身披玄色镶银边的大氅，刀鞘上的银钉在日头下扎眼，乌金斩马刀半出鞘三寸，刀刃映出围观人群扭曲的脸。
他每走一步，大氅下摆便扫过台阶，带起一阵风，吹得最前排的喽啰慌忙后退。
小子。霍一刀在离林昭三步远的位置站定，刀尖斜指地面，我十五岁砍练脏境时，你还在玩泥巴。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染着烟渍的牙齿，跪下磕三个响头，我让你留条胳膊回破庙——省得阿蛮那小叫花子给你收尸。
林昭的指节在拳套里微微收紧。
他望着霍一刀喉结下晃动的银饰，那是用败者的指骨磨的。阿蛮二字像根细针扎进他心口，昨夜破庙里，小丫头蜷在草堆里，墨迹还沾在鼻尖的模样突然清晰起来。
霍老大！台下有喽啰举着酒坛喊，砍了这废柴的腿！
让他知道什么叫街头规矩！
霍一刀的目光扫过人群，嘴角的笑更深了。
他突然甩了个刀花，刀身嗡鸣如雷：听见没？
这南域街头，拳头硬的说话。
林昭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脚下木板的纹路——昨夜摸到的那个气孔就在右后方三步处，此刻晨风正从那里漏上来，撩起他裤脚。
系统空间里，碎星拳意的光团已凝成半枚星图，每道纹路都在发烫。
当——
铜锣炸响。
霍一刀的刀先动了。
乌金刀光如电，劈向林昭左肩。
这一刀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前排的看客只觉眼前一花，刀锋带起的风已刮得林昭额发倒竖。
但林昭动得更早。
他脚尖点地，游龙步的步法在脑海里流转如星轨——右脚虚点气孔边缘的青石板，借地底灌上来的力旋身，整个人像片被风卷起的叶子，贴着刀锋擦过。
好！不知哪个赌林昭赢的汉子喊了一嗓子，又立刻被嘘声淹没。
霍一刀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这一刀用了七分力，本想直接废了对方胳膊，却连衣角都没碰到。有点门道。他低笑一声，刀势一变，由劈转削，刀刃划出半圆，直取林昭腰腹。
林昭的后背沁出薄汗。
他能听见霍一刀刀鞘与大氅摩擦的沙沙声，能看见对方手腕上暴起的青筋——这是断江刀第七重的标志，每一刀都带着前六刀的余势，叠成绞杀之势。
第三刀要变下盘。林昭在心里默念。
昨夜他翻遍街头斗武的旧账，霍一刀与人交手时，前三刀必用风卷残云连招，第三刀专攻下盘，逼对手跳起来，再用第四刀封死退路。
果不其然，霍一刀的第二刀擦着林昭肋骨划过，第三刀突然下斩，刀锋离他脚面不过三寸。
林昭却不躲反进，左脚猛地跺在气孔上——松动的青石板被踩得往下一陷，地底的风猛地灌上来，托着他整个人拔起半尺。
找死！霍一刀见状冷笑，刀势陡然拔高，第四刀如劈山般斩向林昭心口。
但林昭的右手已经抬起来了。
碎星拳意的光团在识海炸裂，星轨纹路顺着经脉窜上拳套。
他的右拳裹着金光，迎向刀锋。
当！
金属交鸣震得擂台嗡嗡作响。
霍一刀只觉虎口发麻，刀刃竟被这一拳崩出个豁口。
更恐怖的是那股力道——像有万千星辰砸在拳头上，顺着刀身直窜进他胸腔。
噗！他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鲜血。
林昭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借着刚才弹起的力凌空翻转，左拳紧跟着轰向霍一刀面门。
霍一刀本能地举刀格挡，却见林昭的拳头在离刀三寸处突然变招，化拳为掌，拍在刀背之上。
去！
乌金刀被拍得飞出台外，当啷一声砸在赌坊的彩头桌上，惊得押霍一刀赢的赌客们尖叫着后退。
霍一刀瞪圆了眼。
他刚想扑上去，却见林昭的右拳再次抬起——这次，碎星拳意的星图完全凝实，拳头上流转的光像要把天都戳个窟窿。
这是...拳意？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全场瞬间死寂。
林昭的拳头重重砸在霍一刀肋骨上。
没有想象中的轰鸣，只有一声沉闷的咔嚓。
霍一刀整个人被震得飞起来，撞在擂台边的木柱上，又滑落在地。
他捂着肋下，指缝间渗出鲜血，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你...淬体九重怎么可能
因为你的刀，是砍出来的。林昭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拳套上的金芒渐敛，我的拳，是用屈辱淬出来的。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愤怒值 800（霍一刀），恐惧值 1200（围观人群）。
当前负面值：62300。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碎星拳意印记彻底凝实，星轨纹路像活了一样，在识海深处流转。
从今天起，他弯腰抓起霍一刀的衣领，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钉进每个人耳朵里，南域街头第一人的名号，归我林昭了。
好！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接着是二声、三声，最后整个斗武场都炸开了。
押林昭赢的赌客们欢呼着掀翻桌子，之前骂他的酒客红着脸灌酒，连那几个举霍字旗的喽啰都偷偷把旗子翻了面。
霍一刀被喽啰抬下台时，还在盯着林昭的背影。
他听见周围人议论：那拳意...怕不是碎星拳？林家那废柴什么时候...声音渐渐模糊，眼前只剩林昭站在擂台中央的身影，像座山。
暮色漫进旧巷时，林昭推开小屋的木门。
阿蛮正趴在灶台上啃冷馒头，见他进来，沾着面粉的手忙去擦眼睛：昭哥哥赢了！
我听见隔壁王婶说，你把霍一刀的刀都打飞了！
嗯。林昭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扫过墙角的破碗——那是郑老七留下的，里面还剩半块膏药。
他走到里屋，关上门，盘坐在草席上。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他拳套上。
识海里的碎星拳意突然颤动，像在回应什么。
林昭刚要运转功法，窗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谁？他猛地睁眼。
脚步声顿了顿，接着是衣物摩擦青砖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啪地落在窗台上，是块玄色绢帕，绣着暗红的曼陀罗花。
林昭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绢帕，便觉一阵阴寒顺着皮肤窜进经脉。
他瞳孔骤缩，正要追击，那脚步声却已消失在巷尾，只余夜风卷起几片枯叶，打在破门板上。
他攥紧绢帕，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轻声道：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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