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回到城郊那间漏雨的破屋时，天刚蒙蒙亮。
他踢开门槛上半截发霉的草席，借着透进来的微光，看见灶台上放着个粗陶碗——是昨日小摊贩可怜他，送的半块冷炊饼，此刻正被老鼠啃去一角。
咔嗒。
门轴突然发出轻响。
林昭旋身，短刀已出鞘三寸，却见门槛外立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裹，圆乎乎的脸被晨露沾湿，正局促地搓着衣角：昭...昭哥，我爹让我给你送药。
少年身后，拄拐老者扶着门框走进来。
灰布短打洗得发白，腰间青布带在风里晃了晃——正是昨夜巷口那人。
林昭的刀尖垂了半寸：你说你是路过。
老仆郑七，十年前在林府药堂当差。老者的拐杖点在泥地上，带起星点尘灰，当年家主每日要喝三碗补元汤，其中两味药材需用雪水浸泡三个时辰，这活计...是老仆亲手做的。
林昭的手指在刀把上微微发颤。
他记得父亲总说药堂郑七的手比秤还准，母亲曾把他的小褂子塞给那老仆：郑伯，这孩子爱踢被子，帮着缝两针。
家主陨落后，三长老要清旧部。郑七走到灶前，用袖口擦了擦石凳坐下，老仆带着阿蛮躲进后山，靠采草药过活。
前日见小友在街头卖艺，那套开山拳使到第七式时，左膝总要虚点半寸——当年家主教三公子练拳，也犯过这毛病。
林昭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日卖艺时，为了多赚两个铜板，硬撑着多打了三套拳，左膝确实疼得像被针戳。
小友伸手。郑七突然说。
林昭迟疑片刻，将右手伸过去。
老者枯瘦的手指搭上他腕脉，瞳孔猛地一缩：封脉散！
三长老当年下的毒？林昭声音发沉。
他记得被逐出家族那日，三长老捏碎他族牌时，袖中飘出一缕异香。
此毒专破经脉，寻常淬体境中了，三个月便废。郑七的指腹在他腕间游走，可小友的脉息...竟有两股力道在较劲。
一股阴寒如冰，是余毒；另一股...热得发烫，倒像是某种外力在强行疏通。
林昭心脏猛跳。
他没提系统，只攥紧了袖中那枚染血玉牌：郑伯，我这条命，本就该废的。
所以更要把该学的东西补上。郑七拍了拍阿蛮怀里的蓝布包裹，这是《淬体九重诀》，当年家主亲自批注的手抄本。
三长老怕有人靠这功法学成洗髓，把原本烧了，老仆...藏了个副本。
粗布包裹摊开时，林昭看见泛黄的纸页边缘有焦痕。
第一页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淬体非止炼皮膜，九重洗髓方见真章。
这功诀分三部：前三重练筋骨，中三重洗髓脉，后三重...通天地。郑七掏出个青瓷瓶，老仆采了三年的赤焰草，配了瓶通脉液，你每晚涂在大椎穴，配合口诀修炼。
林昭指尖抚过纸页上父亲的批注，眼眶发烫。
他想起母亲咽气前，用最后力气拽着他的手：昭儿，要活，要...强。
阿蛮，把药罐搬来。郑七突然说。
少年应了一声，小跑着从门外搬进个黑陶药罐，里面还飘着药香，从今日起，你就在这破屋练拳，老仆和阿蛮给你守着。
接下来的五日，破屋里昼夜飘着药香。
林昭每日寅时起身，按照《淬体九重诀》的口诀引气入体，通脉液涂过的皮肤像着了火，却有一股股清凉顺着经脉游走，将堵塞处的淤毒一点点逼出。
系统空间里，他兑换的锻骨液被混进药汤，喝下去时喉间发甜，骨骼发出细密的脆响。
第五日清晨，林昭站在破屋前的老槐树下。
他深吸一口气，拳风掠过枝头，三片枯叶应声而落——不是被打断，是被拳劲震得碎成了齑粉。
淬体九重。郑七靠在门框上，眼里的光比初升的太阳还亮，小友的脉息已经通了九成，剩下的...要靠拳意了。
林昭摸着识海深处那团越来越清晰的光。
这几日每次修炼，系统都会提示拳意印记活跃度 1，此刻他甚至能模糊感知到，那光里似乎锁着某种蛰伏的力量。
三长老派了铁臂周雄来搜人。郑七突然压低声音，周雄是凝罡二重，昨日在城南酒肆喝酒，说要把你这余孽的骨头敲碎喂狗。
林昭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母亲被震碎经脉时，三长老站在台阶上冷笑：林玄霄的种，也配当林家人？
还有件事。郑七从怀里摸出块半旧的羊皮纸，当年家主和邪修交手前，写了封密信。
老仆听护院说，信里提到玉珏和天道...可老仆找了十年，没找到。
林昭摸出怀里的玉珏。
那是母亲咽气前塞给他的，此刻贴着心口，竟微微发烫。
昭哥，喝水！阿蛮举着个粗瓷碗跑过来，却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林昭反手一抄，将少年稳稳托住。
阿蛮的碗里，清水晃了晃，竟没洒出一滴。
昭哥好厉害！阿蛮眼睛亮得像星子。
林昭揉了揉他的头，突然发现这少年的手腕虽然细瘦，骨骼却生得周正——是块练拳的料。
明日开始，我教你基础桩功。林昭说。
阿蛮猛地蹦起来，撞得药罐叮当作响，郑七在旁边笑着摇头，眼角的皱纹里却泛着水光。
当晚，林昭盘坐在草席上修炼。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淬体九重诀》上，纸页上父亲的批注泛着暖光。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响起：负面值累计：29876。
他望着窗外渐圆的月亮，摸了摸怀里的玉珏。
报仇的刀，已经磨得够亮了。
夜风卷起一片枯叶，落在他脚边。
林昭听见系统的提示音继续回响，像春雷在云层里滚动：检测到负面值即将突破三万点，拳意碎片兑换功能...即将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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