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司长命还未出门，就有小厮来报，说是有个长得很好看的胡人来找他。
司长命不用想就知道是穆辛。
走到前厅果然见到那人正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他今日没束发，只戴了一条金链坠玉的抹额，一头长卷发披散着，显得更加随性了。
“怎么来这么早？我还准备去寻香阁找你呢。”
穆辛放下杯子，起身朝他走过来，“不用找人帮忙了，我知道小刀在哪。”
司长命一怔：“你抓到他了？”
穆辛：“还没，这不来找司公子一起去抓吗，否则他见了我就又要跑了。”
“你不是香术师吗？就不能用点什么法术？”
穆辛一脸无辜道：“可以，但是我穷啊，香料可是很贵的，有你在，能帮我省下不少钱。”
司长命：“……”
“你怎么知道他见了我不会跑？”
“不会，”穆辛目光从他眉心扫过，“他只会不自觉的靠近你，所以，昨晚他才会跟着你。”
司长命本以为昨晚只是个意外，现在听穆辛的意思，好像并非如此。
“为什么？”
穆辛看着他：“你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味，非人的灵物都喜欢。”
司长命没明白。
穆辛顿了顿，挑眉道：“每个人讨人喜欢的地方都不一样，你可能，是比较讨鬼怪喜欢吧。”
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喜欢……
通常灵物与灵物之间，是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存在的。
而有些道行高深的妖物或者魔物，甚至是以吞食亡灵来进行修炼。
像司长命这样，可以当做将死之人来看的人，确实会有吸引这类东西的特质。
说白了，就是他身上可以闻到一股死气。
但是穆辛没这么直白地告诉他。
不过司长命是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了，这是把他当鱼饵用呢。
“走吧司公子，去晚了又抓不着了。”穆辛说着已经朝外走去。
司长命跟上他：“你在哪发现的小刀？”
穆辛没说话，只是晃了晃腰间的金香囊，一股异香在鼻尖散开，司长命忍不住多吸了几下。
穆辛抬起手，指了指头顶：“看。”
司长命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
方才一切正常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彩色的祥云。
在云雾朦胧间，司长命竟然看见了一位长相十分美艳的女子。
她下半身隐没在云中，而身后是一对色彩鲜艳的翅膀，华丽的羽毛如同绸缎一般，在日光下隐隐发着光。
那片云朵，好像正是被她的彩羽映衬出的斑斓。
司长命一时看呆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
穆辛倒是十分淡定：“是妙音鸟，又叫迦陵频伽。”
“出妙声音，若天若人，传说她们的歌声，连歌神紧那罗也比不上，是佛教的圣鸟。”
司长命以前看各种话本子的时候，也见过有描写这种神鸟的。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神话传说，可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亲眼见到。
“你说找到小刀，是和她有关？”
都没等穆辛回答，天上羽翼缓缓抖动，一小朵云团散开，铺开了一副画面。
在东市的一个包子铺门口，小刀正抱着他的弯刀，缩在一根朱漆柱子后面，盯着笼屉里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吞口水。
画面散去，妙音鸟冲着他们轻轻笑了笑。
清脆的声音宛如珠落玉盘，然后便钻入了云中消失不见。
司长命现在脑子里有一百个问题。
穆辛看懂他的神情，叹了口气：“我也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会给我们送来线索，这个月，我已经看见她三次了。”
只是前两次，她都只是现身一下便不见了。
穆辛的目光随着妙音鸟的消失也逐渐模糊，低声自语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什么？”司长命没听清。
“没什么，”穆辛把话题转回来，“现在有了线索，我们先去东市找人再说。”
司长命叫了辆马车，两人赶到东市。
小刀果然还蹲在那家包子铺门口。
他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老板把一个个包子递给来买的顾客，嘴唇被他舔的发红。
脸上不知道在哪蹭了一道伤口，已经风干的黑色血迹凝固在上面，头发比昨晚还要凌乱。
“又饿了？”
小刀听见身后传来声音，立马警觉的一个咕噜起身，紧张地抬头。
看见是司长命的时候，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忽然双眼放光：“哥哥！”
司长命从身后拿出刚买的一袋包子递给他：“吃吧。”
小刀兴奋的一把捞过来，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塞，三下五除二就把一袋包子解决了。
吃完之后睁着眼睛巴巴地望着司长命，显然是没吃饱。
他刚想开口，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拐角处转了过来。
“包子吃完了，是不是该跟我们走了？”
小刀瞳孔一震，脸色瞬间变了，转身拔腿就要跑。
被穆辛一把揪住了后领给提溜住了。
“还想去哪？”
“放开我！！”小刀伸着手在空中乱抓，奈何根本碰不到穆辛的衣角。
他被逼急了，扯过腰间的刀就要往后挥，穆辛只伸手一捏，擒住了他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掰，刀就从他手中脱力掉到了地上。
司长命趁机把刀捡起。
小刀忽然发了疯一样的挣扎，“还给我！！把刀还给我！！放开放开！”
穆辛目光沉了沉：“你如果不想我现在就把刀毁了，最好听话一点。”
小刀噤了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死死盯着司长命手里的弯刀，恨不得把嘴唇咬出血来。
司长命叹了口气：“我们没有恶意，你究竟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也许能帮你。”
司长命说话比穆辛管用不少，小刀的情绪终于不再那么激动。
过了半晌，他才妥协道：“你先让他把我放开，反正刀在你们手里，我也跑不了。”
司长命看了穆辛一眼，穆辛松开了手。
他上前一步拦在小刀和司长命中间，切断了小刀的目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寻香阁。”
小刀没再反抗，但是只愿意跟在司长命后面走，始终离穆辛远远的。
司长命低头看他：“你很怕他吗？”
小刀努努嘴，小声道：“被他抓到，就会被关进炉子里，我就没办法找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