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反应最快,眉头紧锁,立刻道:“吕布?他不在长安董卓麾下,怎会突然率数百骑出现在我并州?主公,此獠反复无常,此来必是诈降!定是董卓见我军新定并州,又败匈奴,心生忌惮,故遣吕布假意来投,伺机作乱,或为内应!万不可信!”
刘英心中却是猛地一跳!吕布?只带几百骑?
他飞快地心算了一下时间——公元192年四月!
吕布刺杀董卓,正是在这个时间点!
长安到晋阳的距离……以赤兔马的神速,吕布本人若不顾一切日夜兼程,确实有可能比正常传递军情的斥候更快抵达!
他瞬间明白了吕布的处境:这绝非诈降,而是刺杀董卓成功后,仓皇出逃,急于寻找新的落脚点!
董卓……此刻恐怕已经死了!
然而,刘英脸上却迅速堆起浓浓的疑惑和警惕,他看向刘伯温,故意大声道:“军师所言极是!吕布乃董卓义子,虎牢关前与我军结怨甚深,更是……哼!”
他适时地冷哼一声,想起了被吕布夺走的三千并州狼骑,“董卓老贼刻薄寡恩是真,但吕布此獠,背主求荣已是常态!他此刻不在长安护卫‘义父’,反而轻骑简从奔我并州而来,岂非咄咄怪事?董卓……焉能放他离开?此必是董贼毒计!”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殿外亲卫厉声下令:“传令!紧闭营门,弓弩上弦,严阵以待!告诉吕布,本将军尚未接到长安任何消息,不知董相国近况。他身为董相国义子、心腹大将,擅离职守,形迹可疑,恐为诈降!本将军念在昔日……咳,念在天下共讨董卓之谊,不予擒杀,令他速速离去!”
殿外,眼神中带着一丝惶急和期盼的吕布,听到刘英如此决绝的回复,尤其是那句“不知董相国近况”、“恐为诈降”,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方天画戟的手青筋暴起。
他本想凭借刺杀董卓的大功抢先投靠实力大涨的刘英,博个前程,甚至幻想对方会欣喜接纳,共图大事。
万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警惕,直接将他拒之门外,还扣了个“诈降”的帽子!
“刘英小儿!安敢如此辱我!”吕布心中羞愤交加,几乎要暴起攻城。
但看着晋阳城头森然的弓弩,又想到自己身后只有几百疲惫的亲骑,长安的追兵不知何时会到……他强行压下怒火,恨恨地朝城头啐了一口。
“竖子不足与谋!我们走!”吕布调转马头,向着东南方向——袁术所在的南阳疾驰而去。
城楼之上,刘英看着吕布绝尘而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刘伯温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主公明断。吕布此去,必投袁术。袁公路志大才疏,收留此獠,恐非福气。”
刘英轻声道:“无妨。猛虎归山,终是猛虎。让他们……先闹腾去吧。我们的斥候,也该快到了。”
数日后,长安吕布刺杀董卓、王允掌权的确切消息,通过正常渠道,传遍了天下诸侯。
“报——!冀州急报!袁绍于界桥大破公孙瓒!白马义从全军覆没!公孙瓒仅率残部退守易京要塞,凭险死守!”
刘英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
界桥之战的结果,虽在他“所知”的历史轨迹之内,但其惨烈程度和公孙瓒败亡的速度,依旧触目惊心。
刘伯温羽扇轻摇,眼中却无半分意外,只有洞悉世事的凝重:“主公,袁本初此胜,非止一役之得失。公孙瓒经此重创,困守孤城,其败亡只在旦夕之间。一旦袁绍鲸吞幽州,尽收河北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钱粮无算,其势将如日中天!届时,我并州地处其侧翼,扼守太行门户,必成其眼中钉、肉中刺!唇亡齿寒,此乃生死存亡之秋!”
他羽扇重重一点地图上易京的位置,声音斩钉截铁:“为今之计,必须力保公孙瓒这面残旗不倒!使其成为悬在袁绍北境的一把钝刀,持续放血,牵制其主力,为我并州赢得喘息与发展之机!”
“军师所言,正合我意!”刘英眼中精光爆射,再无犹豫,“然,如何‘保’?公孙伯圭性情刚烈,败军之际,更易猜忌。直接派兵入幽,恐引其疑惧,反生龃龉。”
“主公明鉴。”刘伯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智珠在握,“故,此‘保’,非真保其基业,乃‘明援暗控’之策!其核心,便是这飞狐陉!”
他手指精准地落在太行山脉北段一处险要隘口:“飞狐陉,连通并州雁门与幽州代郡,乃太行八陉之北喉,控扼幽并之锁钥!以此为饵,行一石三鸟之计!”
刘伯温条分缕析,“主公可遣使急赴易京,以‘同讨国贼袁绍,共扶汉室’为名,慷慨承诺向公孙瓒提供粮秣军械,助其固守易京,抵御袁绍!言辞务必恳切,痛陈袁绍野心,强调唇齿相依之理。此乃大义名分,公孙瓒困兽犹斗,必难拒绝!”
他话锋一转,寒意凛然,“然,援助非无偿!要求公孙瓒开放飞狐陉通道,允我并州军‘协防’,确保粮道畅通及侧翼安全。此乃关键!一旦飞狐陉入手,主公可名正言顺派遣大将,率精兵强将进驻,修筑坚城壁垒,扼守险要!届时,飞狐陉在谁之手?幽州门户,为谁所控?公孙瓒之命脉,又操于谁人之手?”
刘伯温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更可于援助条款中约定,幽州需以战马、皮革、矿石等战略物资抵偿部分援助。此乃榨骨吸髓!既削弱其战争潜力,又充实我军所需,使其彻底沦为依附,再无翻身之力!”
刘伯温声音压得更低,“待穆桂英将军牢牢掌控飞狐陉,便可在其侧后秘密囤积粮草军械,训练精锐。此非仅为协防幽州,更可随时……切断袁绍自并州北部迂回冀州腹地的潜在粮道!亦或……在公孙瓒彻底失去价值时,北上锁死易京,与袁绍……共分幽州!”
此计将“援助”的温情面纱撕得粉碎,露出赤裸裸的地缘政治算计与弱肉强食的本质。
以抗袁之名,行割据之实,以协防之便,握幽州命门!
“好!”刘英击掌赞叹,眼中再无半分迟疑,“军师此策,深得乱世精髓!便依此行事!即刻遣能言善辩之士,携重礼,星夜奔赴易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