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下,刘备缓缓放下刘英的信件。
“大哥,这刘英小儿说什么?”侍立一旁的张飞瓮声瓮气地问道。
刘备将信递给身边的关羽,沉声道:“云长,翼德,你们也看看。此乃自称‘汉室宗亲’刘英之信,自言忍辱负重,脱离董贼,据河内欲反戈讨逆。邀我……共扶汉室。”
关羽丹目光迅速扫过信笺:“哼!汉室宗亲?认贼作父,跪舔董卓,玷污高祖血脉!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其言‘忍辱负重’,不过是为其屈膝求荣之行径遮羞!”
张飞一把抢过信,他虽然识字不多,但关键处也看得明白,顿时破口大骂:“俺老张活了半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玩意儿!大哥!这种腌臜泼才的信,看它作甚!”
关羽见刘备沉默,以为他被说动,急声道:“大哥!此等反复小人,毫无信义可言!与之往来,有污大哥清名!”
张飞更是焦躁:“大哥,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刘备抬起头,眼神已然恢复清明。
他看向两位义弟,缓缓道:“云长、翼德稍安勿躁。此人行径,天人共愤,备亦深恨之。其玷污宗室之名,罪莫大焉。”
他话锋一转,带着深思熟虑:“然,其信中提及占据河内,意图经略并州,讨伐董逆。无论真心假意,其势已成。我等此时依附伯圭兄,寄人篱下,自身根基未稳,贸然与之为敌或为伍,皆非明智之举。”
“不予回复。”刘备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做出了最终决定,“既不承认其‘宗亲’身份,亦不公开斥责。任其自生自灭。然,需静观其变。”
“主公请看,”穆桂英的声音清越而沉稳,“此乃上党诸隘全图,张燕命我巡视整饬时所绘,分毫不差!”
“天井关经我整饬,最为坚固,然其西侧崖壁有一处名为‘猿愁涧’的隐秘裂隙,攀援极难,故守备最为松懈,仅设两名哨兵,间隔半个时辰巡视一次。壶关守将于毒,性急嗜杀,其主力已被穆顺将军引走,留守多为老弱,士气低迷,其南门吊桥绞盘年久失修,若以精兵突袭,或可损毁……”
接着,她指向地图中心的晋阳城:“晋阳乃张燕巢穴,城高池深,然非无懈可击。”
穆桂英精准地在西门位置画了个圈,“守将杜长,乃张燕同乡心腹,好酒贪财,驭下无方,其部卒军纪散漫,常有勒索商旅之事。东门因近日转运自壶关、天井关撤下的‘缴获’物资,盘查虽严,却因车马混杂,反而有机可乘,守军疲于应付,漏洞不少。”
她又快速勾勒出城内势力分布:“城中核心为张燕本部黑山精锐,约八千,驻扎府库及郡守府周边;依附的本地豪强如王、李二家,各有私兵千余,分据城东、城南,与张燕貌合神离;另有约两千余众,乃昔日丁原麾下并州旧部,被张燕打散收编,心怀怨愤,驻守北门及武库,为首者名郝萌,或可争取。”
最后,她取出一枚小巧的青铜虎符和一卷写满字符的帛书:“此乃黑山军核心信物及最新半月口令、应答暗语。持此虎符,可通行各隘;口令无误,可免盘查。”
刘英、刘伯温、岳飞等人听得目光灼灼。
这份情报的价值,远超千军万马!
“桂英将军此献,不啻十万雄兵!”刘英抚掌赞叹,眼中精光四射,“军师,鹏举,依计行事!目标——壶关!”
之所以选择壶关,一是因其守备因杨凤、于毒主力被调走而相对空虚,二是其位置扼守进入上党盆地腹地的东北门户,拿下它,便可与天井关方向形成钳形攻势,彻底撕裂黑山军的太行防线!
数日后,壶关以东数十里外的密林中。
一支约三百人的“残兵”正狼狈地向壶关方向“溃退”。
队伍以穆桂英为首,她卸去了标志性的赤甲,换上了一身沾满尘土的黑山军普通头目服饰,发髻散乱,遮掩了那份耀眼的英气。
队伍中夹杂着几辆破损的辎重车,车上胡乱堆着些染血的破旗、断裂的兵器,更“押送”着百余名被捆住双手的“俘虏”。
“快!快走!刘英的追兵就在后面!”穆桂英声音嘶哑,不时焦急地回头张望,催促着队伍。
壶关那高耸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下何人?止步!”城头守军厉声喝问,弓弩手张弓搭箭。
穆桂英勒住战马,仰头用带着浓重并州口音高喊:“瞎了你们的狗眼!老子是飞凤将军穆桂英麾下校尉穆红!奉将军之命,护送重要军情回关!快开城门!刘英的骑兵咬上来了!”
她一边喊,一边高高举起那枚青铜虎符。
“穆校尉?”城头一名小校似乎认得穆红,又看到那枚虎符,疑虑消了大半,但仍谨慎问道:“口令!”
“虎啸太行!”穆桂英毫不犹豫,声音带着溃败后的焦躁和愤怒。
“回令!”城上追问。
“龙潜深渊!”穆桂英身后的“副手”立刻接上,分毫不差。
口令完全正确!
再加上虎符和“穆红”这张熟面孔,城头守军最后一丝警惕也放下了。
“快!快开城门!放吊桥!是穆将军的人!”小校急忙下令。
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开启,裹着铁皮的吊桥缓缓放下。
穆桂英心中一定,脸上却依旧焦急万分,对着身后“溃兵”吼道:“快!进城!快!”
她率先策马冲上吊桥。
就在穆桂英及其亲信女兵冲过吊桥,进入城门洞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些原本垂头丧气、被捆住双手的“俘虏”,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动手!”穆桂英清叱一声,刀光一闪,便将身边最近的两名惊愕的守门士卒劈翻在地!
她身后的女兵动作更快,短弩连发,精准射倒了城楼上的瞭望哨和试图敲响警锣的士兵!
“敌袭!是诈……”城头小校的惊呼只喊出一半,就被一支从下方射来的弩箭贯穿了咽喉!
几乎在同一时刻!
“杀——!”震天的喊杀声从关外两侧的密林中炸响!
岳飞身披亮银甲,一马当先!
他身后,是如同潮水般涌出的数千精锐!
马蹄踏地,卷起冲天烟尘,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扑尚未完全关闭的城门和刚刚升起到一半的吊桥!
太快了!太近了!
岳飞的主力,早已在穆桂英吸引守军注意时,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壶关外数百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