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璃掌心尚有冰凤之力残余的寒意,耳畔仍回响着剑冢深处那道白衣女子低沉吟诵般的言语。谢云珩倒在她怀中,胸口三柄利剑深嵌入骨,血迹蜿蜒如藤蔓攀上衣襟。她咬牙将他轻轻放下,指尖微颤,却强行稳住气息。
阿雪站在一旁,银白毛发沾染了碎屑与尘灰,低声唤她:“清璃。”
“别说话。”沈清璃低声斥道,掌心凝起一道幽蓝光晕,缓缓贴上谢云珩胸口伤口。冰凤之力本就暴躁难驯,此刻更似狂风骤雨,稍有不慎便可能反噬自身。她屏息静气,以灵力为引,小心引导那股寒流渗入谢云珩体内经脉。
冷意自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她额头沁出细汗,却不敢松懈半分。谢云珩的呼吸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绝。她心中隐隐作痛,却强压下情绪波动,继续操控力量修复他体内断裂的剑骨。
“咔……”
一声细微的裂响自谢云珩胸口传来,沈清璃心头一紧,猛地睁眼。只见谢云珩眉心忽然浮现出一道奇异符文,竟与她丹田封印隐隐呼应,如同久别重逢的双鱼,在暗流中彼此牵引。
刹那间,一股记忆洪流猛然冲入她的脑海——
画面飞速闪现:年幼的自己蜷缩在雪地,浑身是血;一名男子抱着一个孩童,那孩童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眸清澈如镜;接着,是一道白衣女子的身影,她立于万剑之巅,手中长剑指向天际,口中念念有词……
沈清璃猛地抽回手掌,喘息不止,额角冷汗滑落。那些画面太过真实,仿佛亲身经历,却又陌生得令人心悸。
“你看到了什么?”阿雪凑近,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沈清璃没有回答,只是怔怔望着谢云珩的脸。他的唇色苍白,眉头紧蹙,似乎正承受某种痛苦。她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眉心的符文,那一瞬,符文微微发光,仿佛回应她的触碰。
“谢云珩……”她喃喃低语,“你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阿雪忽然腾空而起,嘴里叼着一本破旧古籍,轻巧落在她脚边,将书册推到她面前。
“这是……”沈清璃翻开书页,纸张泛黄,字迹斑驳,但依稀可辨:“以剑灵为祭,可重铸剑骨,然需以情为引,方可唤醒血脉真意。”
她瞳孔一缩,迅速翻阅其余内容,却发现书页边缘处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迹:
【唯有冰凤之力,能镇梼杌之魂】
她的心跳猛然加快,目光再次落在谢云珩身上。他体内封印的凶兽,竟与她体内的冰凤之力有关?
“所以……你是故意来找我的吗?”她低声呢喃,语气复杂。
阿雪蹭了蹭她的手臂,低声道:“别想太多,先看看这书里有没有救他的法子。”
沈清璃点头,借着微弱的光芒继续翻看,终于在一页残缺的页面上找到一段记载:
【若剑骨碎裂,可用冰凤之力修补,然此术极为凶险,施术者须承受同等伤势。若无坚定之心,不可妄动。】
她合上书,眼神坚定。
“我来做。”她低声道。
阿雪急了:“你疯了吗?你承受得住吗?”
“我能。”她语气不容置疑,“他是为我受伤的。”
说罢,她再次凝起冰凤之力,掌心贴上谢云珩胸口,这一次,她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彻底放开束缚,任由那股寒意席卷全身。
剧痛瞬间袭来,仿佛千万根冰针刺入骨髓,但她咬紧牙关,未曾后退半步。
谢云珩的身体渐渐回暖,胸口伤口开始愈合,剑骨亦在缓慢重组。沈清璃却面色苍白,嘴角溢出血丝,身体微微颤抖。
就在她几乎支撑不住时,谢云珩忽然睁开眼,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却清晰:“别再浪费你的力量了。”
沈清璃一怔,泪意涌上眼眶:“你醒了?”
“嗯。”他虚弱一笑,“我说过……要活着出去。”
“你差点死在我怀里!”她哽咽怒斥。
谢云珩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泪水,眼中闪过一抹温柔:“对不起。”
沈清璃咬唇不语,良久才问:“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谢云珩沉默片刻,缓缓摇头:“记不太清,只记得一些片段,像是……有人封印了我的记忆。”
“我看到了。”沈清璃低声道,“一个白衣女子,和你小时候的画面……还有……我。”
谢云珩目光一凝:“你也出现在那里?”
“不仅如此。”她将古籍递给他,“这本书说,只有用冰凤之力才能修复你的剑骨,而且……它还提到‘以剑灵为祭’。”
谢云珩接过书册,快速扫过几页,神色越发凝重:“这不是普通的古籍,它来自初代剑主的传承。”
“那你相信吗?”沈清璃问。
“我不信。”谢云珩合上书,语气坚定,“有些东西,不该轻易相信。”
沈清璃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他并非单纯不信,而是……早已知道些什么。
“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她直视他的眼睛。
谢云珩避开她的视线,淡淡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她追问。
他沉默片刻,终是开口:“等我确认一件事。”
沈清璃还想说什么,却被阿雪打断:“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在这儿谈心了?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危险!”
两人这才回神,发现四周依旧笼罩在剑冢的幽暗之中,远处高台上的白衣女子已不见踪影,唯余空气中残留的一缕凛冽剑意。
谢云珩缓缓起身,虽仍显虚弱,却已能站立。他低头看了眼胸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轻声道:“我们走吧。”
沈清璃点头,扶着他朝出口方向走去。阿雪则警惕地环顾四周,尾巴紧绷如弓弦。
他们刚迈出几步,谢云珩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座高台,眼中浮现一抹异样的神色。
“你在想什么?”沈清璃察觉他的迟疑。
谢云珩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我在想……她为什么说我是梼杌血脉的继承者。”
沈清璃心头一震,还未开口,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吟诵声,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
“十万年轮回,宿命将启。”
下一瞬,整个剑冢剧烈震动,石壁崩裂,尘土飞扬。
谢云珩猛地拉住沈清璃的手腕,低喝:“快走!”
三人疾步奔逃,身后,无数剑影再次浮现,如暴雨倾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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