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雄推开那扇标着“重案组督察办公室”的厚重木门。
一股崭新的皮革与木材抛光剂混合的气味，夹杂着淡淡的尘埃气息，扑面而来。
这间办公室，比他之前在湾仔警署的探长办公室，不，甚至比总华探长的办公室还要宽敞、气派。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金色尘埃。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血液似乎都在加速奔流。
这，才是真正的权力。
他走到那张几乎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一面积的红木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拂过冰凉光滑的桌面。
桌面上，一个精致的黄铜铭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上面用遒劲的字体刻着——颜雄督察。
四个字，沉甸甸的，仿佛拥有千钧之力。
他有些飘飘然地坐进那张宽大柔软的真皮座椅，身体深深陷入其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脑海中闪过会议室里蓝刚那张嚣张至极，却又因自己任命而瞬间铁青的脸。
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涌上心头。
颜雄深吸一口气，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伸出手，拿起桌上那部崭新的黑色拨盘电话。
指尖在冰冷的拨盘上熟练地转动，接通了警局内部的线路。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应答声。
他沉声发出了几个简短的指令。
没过多久，办公室厚重的门板被人轻轻叩响。
“进来。”
颜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门被推开，一群穿着各式便衣的汉子鱼贯而入，瞬间将宽敞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身上带着熟悉的烟草味、汗味，还有一丝江湖草莽的气息。
这些人，都是昔日跟随雷洛一同打天下、出生入死的兄弟。
此刻，他们脸上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期待，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局促。
毕竟，这里是大馆，警队的权力中枢，而坐在那张大办公桌后的，是曾经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地位略逊一筹的颜雄。
颜雄看着他们，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看到他们眼中的疑惑，也看到他们深藏的渴望。
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回荡，充满了得意与张扬。
“兄弟们！”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们的好日子，来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交头接耳声嗡嗡响起。
颜雄抬手，示意安静。
“从今天起，在座的各位，全部都是探长级！”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雄哥，你说真的？”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颤抖。
“我颜雄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颜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
“而且，不用交一分钱给鬼佬，直接升！”
人群彻底沸腾了，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颜雄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继续加码。
“今天下午，装备科会把我们重案组的家伙什送过来。”
他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
“全新的，准军事化装备，微冲、防弹衣，应有尽有！”
探长们面面相觑，眼中除了狂喜，更多了一丝骇然。
这等于是给他们插上了翅膀，不，是装上了獠牙！
颜雄的目光落在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略显憨厚，但眼神却异常精明的汉子身上。
“阿强。”
被点到名的汉子猛地挺直了腰板。
“雄哥！”
颜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狠厉的笑容。
“下午你领了枪之后，就带兄弟们去训练馆，给我好好操练！”
“是，雄哥！”
阿强兴奋地大声回应，脸都涨红了。
颜雄站起身，缓缓踱到窗边，背对着众人，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以后，我们重案组，就是全港岛华人警察中最威的一队！”
他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
“谁敢不服，我们就怼到他服为止！”
“谁敢挡我们的路，我们就让他从路上消失！”
办公室里的气氛被彻底点燃。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亢奋与激动，仿佛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他们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跟着颜雄，未来的日子将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威风，更加潇洒。
这个社会，终究是靠拳头说话的。
谁的人多，谁的枪硬，谁就说了算。
谁的人强马壮，装备精良，谁就能横着走。
“雄哥威武！”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附和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颜雄双手虚按，脸上露出了掌控一切的笑容。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心中豪情万丈。
蓝刚，李文彬，你们等着瞧。
这港岛警队，从今往后，将是我颜雄说了算！
另一边
蓝刚和李文彬一前一后，阴沉着脸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李文彬一进门，就再也按捺不住，几步抢到蓝刚跟前。
“蓝sir，这…这可怎么办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颜雄那扑街，现在是督察了！”
“我们以后见着他，岂不是要敬礼？”
李文彬的脸色有些发白，想到要向昔日不如自己的颜雄敬礼，他就觉得一阵憋屈。
蓝刚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那张宽大的椅子因为他的重重坐下而发出一声呻吟。
“砰！”
蓝刚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桌上的玻璃烟灰缸震得跳了跳，里面的烟蒂散落出来。
“扑你阿母！”
蓝刚低吼一声，胸膛剧烈起伏。
“你慌什么慌？”
他抬眼瞪着李文彬，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让他威风几天，了不起啊！”
蓝刚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又重重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略微平静了一些，但依旧闪烁着狠戾的光。
“你以为督察就大晒啊？”
“出来混，是要讲势力，讲背景的！”
蓝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子阴冷的笃定。
“颜雄他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可能巴结上了某个大人物而已。”
李文彬听着，脸上的慌张渐渐褪去，眼神中露出一丝期待。
“蓝sir，您的意思是？”
蓝刚冷笑一声，烟灰点点落下。
“过几天，就该收规费了。”
“各个字头，各个档口，哪一个我们不是我们罩的？”
“他颜雄不是很屌吗？让他去收啊！”
蓝刚的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倒要看看，他一个新扎督察，手底下那帮乌合之众，能收上来多少？”
“到时候，他收不上来，那些鬼佬第一个就要扒他的皮！”
蓝刚又吸了一口烟，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警队里，没钱寸步难行。那些鬼佬只认钱，才不管你是什么狗屁重案组。”
“他颜雄要是交不出数，你看那些鬼佬怎么炮制他！”
李文彬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颓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兴奋。
“对啊！蓝sir英明！”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
“到时候，他颜雄焦头烂额，还不是要乖乖回来求我们？”
“重案组？，收不到钱，屁用没有！”
蓝刚看着李文彬恢复了常态，满意地点点头。
“所以，你慌个鸟？”
“让他先得意几天，蹦跶得越高，摔得越惨！”
“我们就在旁边看戏，等他自己撞个头破血流。”
李文彬连连点头，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还是蓝sir看得远！那颜雄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怎么跟蓝sir您比？”
“他以为升了督察就能踩在我们头上，简直是痴心妄想！”
蓝刚将烟蒂狠狠摁进烟灰缸。
“哼，督察又怎么样？在港岛，华人警官里，除了我蓝刚，谁能让那些字头大佬乖乖听话？”
“颜雄？他还嫩了点！”
李文彬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蓝sir，那我们接下来？”
“什么都不用做。”
蓝刚靠回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等着看好戏就行。记住，把他捧得越高，他将来求我们的时候，姿态才会越低。”
“到时候，他那些人，那些枪，说不定都要为我们所用。”
李文彬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高！实在是高！蓝sir这一招，叫欲擒故纵！”
他竖起大拇指，语气中满是谄媚。
“那颜雄现在肯定得意忘形，以为自己真成了气候，哪里想得到蓝sir您早就布好了局等着他。”
蓝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办公室内的烟雾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压抑的气氛被一种心照不宣的期待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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