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沈小姐吗？”
“哪？”
“茗雪阁二楼雅间。”
“还真是她，她这是跟谁在那儿喝茶呢？”
“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沈穗宜对对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刚从茶楼下来，便被人拐到对面的醉江月里坐下。
“岁岁当真是年岁大了，都敢一个人出来了。”只见一身穿月白窄袖长袍头戴玉环云纹金冠的男子站在圆桌前端着手臂一脸打趣。
“徐二哥，那是有事。”沈穗宜眼神闪烁，低头理了理衣裙。
“他许庭知一个大理寺丞，你找他有何事？”坐在窗台小茶几边的人冷眸一眯，挺身而立。“说归说，把你的狗爪从我妹身上拿开。”伸手把徐砚初刚搭在沈穗宜肩头的手给拍开。
沈穗宜两眼一黑，真想当即就晕过去。竟然是她那面如冠玉，冷若冰霜的堂哥沈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波未平一波起。
徐砚初挑眉，一脸无所谓的顺势坐在对面。
“哥哥也在，我今天是真的找许大人有事，但是，就见了今天一面，喝了一口茶，别的什么也没有了。”沈穗宜装的泪眼朦胧，可怜兮兮。
“感情小岁岁还想有点儿什么呢！”徐砚初见她这般模样，逗弄之意跃然脸上。
“注意分寸。”沈霁面色一冷“不管何事，仅此一次，若再有下次，看我不和你大哥打断你的腿。”
“不过喝茶品茗，算不得什么大事！”
沈穗宜闻声抬头，这才看见窗角竟还坐着位风清朗月的公子哥，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位。
“裴兄有所不知，我这小岁岁，自小便胆识过人，行为洒脱，便是神仙来了也不怕的主。”徐砚初听裴聿开口，目光流转，挑了挑眉。他还不知裴聿竟有开口管别人家事的习惯。
“砚初哥就会打趣人。不知这位是……”
沈穗宜心中不屑，真是不知道他每次在装什么，便是没有从前，这次回京途中，马车里难道没看清长相，偏要装的一副事不关己。
但想来也是，裴聿，裴家嫡长孙，自幼博览群书，克己复礼，是京中不少千金小姐的心许之人。
而她，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在他眼中，怕都是那个顽劣不堪，举止轻浮的叛逆大小姐。
他心中所青睐之人，应当是像顾辞忧那样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蕙质兰心，满腹诗书，与他吟诗作赋，弄月吟风。
可惜，上辈子没能娶到，这辈子，怕也是没机会。
但如果，如果这辈子他能在教书的时候让她少抄一点书，少练一点琴，她还是很乐意帮他一把的。
“裴家老三，你现在赶紧回家去，再出门晃荡，我就真告诉沈伯父把你腿打断。”沈霁说着，命人把沈穗宜送回府。
“原来是裴公子，听裴公子今年会试，想来定会蟾宫折桂，一举得魁。两位哥哥再见。”沈穗宜嘴角微翘，眉眼弯弯俯身行了礼后下楼回府。
如果裴聿是大古板，那么沈霁就是小古板，年岁不大，但管起她来真的是丝毫不手软。且说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从来没有说开开玩笑。
记得曾经有一次，她不过是偷偷溜出府放了个花灯，他便请求沈母给她禁足，提起往事种种，罄竹难书。
“我真不理解，现在民风开放，人人都可上街游玩，偏你，每次见到岁岁，都要斥责一番，赶她回府。”
徐砚初是真心不解，现在又不是前朝，要求女子足不出户，画地为牢。沈穗宜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让她出去逛逛，无伤大雅。偏沈霁，小古板，每次都要斥责人家一番，害得他都好久没和沈穗宜一起玩了。
“她大病初愈，本就应在家好好静养，出府游玩虽无不妥，但为何要约见外男？我们瞧见了也就罢了，若是旁人呢，让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说。”
“话虽如此，但你不能每次都说让沈大哥把她腿打断吧！这句话你一年要重复多少次，你就不怕沈穗宜有一天不信了。”
“她可从来不信，只是她很听话罢了。”沈霁从来不觉得这句话能威胁到沈穗宜，更不会觉得这句话能吓到她，他这个小妹妹胆大包天，即便是天塌了，也想着会有哥哥为她顶着，每次乖乖回家，不过是听话罢了。
“她完全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谢聿看着刚才朝气蓬勃又佯装可怜的沈穗宜，根本没有想到她是大病初愈。
他们初见时，她一个人，浑身是血的昏倒在他的马车前，醒来后全然没有一丝客套忸怩，张嘴便是让他为她善后，一副被家里宠坏的模样。现在想来，沈家大小姐可不就是被家里宠坏了，就面前这个装的一副声色俱厉，实际也是宠爱有加。
“看着不像吧！年前生了一场大病，过完年后又折腾了几次，才刚好没几天呢。”徐砚初朝裴聿说着，虽面有心疼但却颇有一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架势。“记得过年时我和父亲去沈家拜年，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再看现在，面若桃花，朝气蓬勃。若是换平常家小姐，生了这么一场大病，怕是这两三年都要好好养着，也就得是我们岁岁，天天生龙活虎的”
裴聿喝茶的手猛然一顿，算算时间，应当是被自己救那次，想来也是，天寒地冻，她穿个单衣，不知在雪地里走了多久，再加上一路担惊受怕，怎么着也该病一场的。
“养的能不好，我父亲都不知道往沈家送了多少补品，更不用提她大哥还请了萧太医为她看诊调理，唯恐落下什么病根。”沈霁说到此处，觉得家里太过看重，但又觉得，也当是这样。沈穗宜那风风火火的性子，若柳扶风起来，他是怎么着都不能适应。
“那若是换换呢？”裴聿看沈霁痛心疾首，看似疼惜补品，只怕心疼妹妹更多些。
“换什么？沈穗宜可是沈家珠宝，千金万两都不换。”
比起弱不禁风，他更喜欢生龙活虎。那些个身外之物，他们沈家从来不缺，这个掌上明珠，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