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
“回来啦？就等你啦！”
“哟，老刘也在呀！”
“呵呵，我和阿英来蹭饭。”
“蹭饭？那可要收钱的。”老太婆换上拖鞋，把包挂起来，故作严肃地说。
我把菜端出来，放在餐桌上，“今天的菜可是刘叔买的，你还好意思要钱吗？”
“是嘛……那敢情不能要啊。”老太婆讪笑，接着问，“阿英呢？”
“我在厨房呢！彭姨。”
老太婆走进厨房，看见阿英姐在灶火前忙碌，满脸是汗，“哎哟，辛苦啦，来，拿纸擦擦。”老太婆从旁边抽了一张纸递过去。
阿英姐接过老太婆递过来的纸，“谢谢彭姨。”
老太婆走出厨房，看向四周，好像也没啥要做的，厨房里有两丫头呢。
“那啥，你们先弄菜，我去洗洗。”
“好好好。你赶紧去洗，这有我们。”刘叔应声。
在我和阿英姐的相互协作之下，一道道鲜美的菜被摆上桌。
“好嘞，菜上齐了。”
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拍拍手，刚好老太婆已经洗浴好，正在阳台处晒衣服。
“嗯，好香啊！阿英的厨艺不错啊。”老太婆美滋滋地拿着盆进屋，闻到满屋的飘香味，由衷的赞美道。她迫不及待地放好盆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菜尝了一口。
“你老刘叔呢？”
“他下去拿酒。”我回答。
“嗯，味道还真是不错，今天这菜很鲜啊！”老太婆忍不住多尝了几口。
“哪天菜不鲜？”我小声嘀咕，也落坐。
“阿英啊，别忙活了，快，坐下，吃饭。”
“哎，好嘞，彭姨。”阿英姐摘下围裙，洗好手后便过来坐下。
“小小，去，我床头那里有泡的药酒，拿过来……”
被老太婆叫唤，我只好起身去她房间帮她拿酒，这老太婆平时也酷爱喝酒，自己泡有药酒，就是拿一些药材放进酿好的白酒里，然后屯着。
拿到后，我从房间里出来，把酒递给了她。她接过，开始向阿英姐推销她的好酒。
“阿英啊，待会你喝一杯这个药酒，很补的，我用好几种药材泡，喝了对女人的身体好，只是不能喝太多。”
“好。”阿英姐含笑回答。
老太婆把酒放到一旁，“老刘怎么还不来，那么慢呢！”
“咚咚咚……”
“哎，门响了，准是你刘叔，说曹操曹操到。”
我小跑过去开门，只见刘叔拿着一瓶自家酿的酒过来，看来今天是打算和老太婆一醉方休了。
“哟，还拿酒，我这也有酒呢！”老太婆见着刘叔手里的酒，便拿起自己的酒示意自己也准备了，不过最后不忘补充一句，“呵呵……不过这酒不能多喝，而且也不适合你们男人喝。”
“没事，我都带酒了，今天可要喝个够。”刘叔高兴地说，在阿英姐的旁边落座。
大家动起了筷子。
“嗯——这厨艺，比小小还要好。”老太婆边往嘴里送菜边赞不绝口。
“阿英姐比我多吃几年的盐，厨艺当然比我好。”
“哈哈，小小的厨艺也好呢。我就爱喝小小煮的海螺汤。”
“刘叔，今天的海螺汤可不是我煮的哦。”
“对啊，舅姥爷，这都是我一个人煮的，小小只是打下手。”
“呵呵，你两煮的都不错。”刘叔憨憨地夸赞我们。
我和阿英姐两人相视而笑。
“最近鞋厂很忙啊！”老太婆喝下一口闷酒，忍不住抱怨。
“怎么这么忙？看你加班的次数都多了。”刘叔说。
“厂里最近接了个大单子，要得又急，所以要赶工。”
“这样啊……”
“嗯，是城里的大客户呢，不知怎的，到了我们这个小地方来订货……”
“可能是鞋好，打响了名声了吧？”阿英姐凑上一句。
老太婆一脸鄙夷，“哎，就那个鞋厂，经常偷工减料，那个经理，都不知道贪了多少钱？”
“还有这样的事？老板不管吗？”阿英姐有些忧心。
“他是老板的近亲，没人敢告发他，而且，这种事，其实老板也是知道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老太婆说完便看我，我觉着她那一眼打着不好的算盘。
“小小，你要不明天开始就和我去鞋厂工作，我和主管说说。”
果然，我立马拒绝，“不去，他那又不收临时工，我去干嘛？而且，你都说那不好……”
“对啊，小小还要读书，又不做长期。”刘叔帮腔到。
“读书？还怎么读?”
“我已经想好了。”我深呼吸看着他们。
“第一条路，出去闯荡；第二条路，读职高；第三条路，重读初三。”
“你真的想好了吗？”阿英姐问。
“嗯！”我点头。
老太婆没说话，一口一口喝她的汤。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刘叔拍拍我的肩膀，给我肯定的眼神。
“谢谢你，刘叔。”
“三条路，你选择哪一条？”老太婆放下手中的碗，闷声问。
“我比较偏向于第一条。”我屏住呼吸，我知道老太婆最反对的就是这一条。
“首先，你才15岁，还没成年，我就要对你负责，所以，第一条，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
“你没长耳朵吗？原因我已经说了。”老太婆态度强硬。
“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再说，镇上也有初中毕业的就出去打工，她们也找到了工作，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辩解着。
“她们找的是什么工作，你问了吗？”老太婆有些愠怒，“正规的地方是不收童工的，因为收童工是违法，再说，收的也是16岁，她们去的，也只能是一些娱乐场所，有钱人消遣的地方，你还小，这世界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老太婆语重心长地说。
“那鞋厂正规吗？既然我未满16，怎么还要我去工作?”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我问，语气里带点哭腔，第一次，我和老太婆这样大动肝火。
阿英姐动了动我，在安慰我，也在示意我不要再顶嘴。
“总之，第一条，不允许。第二条，没可能，要走，你也只能走第三条。”
听到这，我扔下筷子，起身，跑回房间，将门重重的关上。一个人独自坐在窗边静静发呆，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
过了不久，阿英姐敲门，“小小，我进来咯。”
见我没回应，她推门进来，把一盘西瓜放到我跟前。
“你不是最爱吃西瓜吗？呐，彭姨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的。”
“你看，她多关心你啊。”阿英姐挨着我坐下，捋了捋我的头发。
“关心我为什么不尊重我的想法？”我没好气的反问。
“那是因为你的想法还不成熟呀？”
“哪不成熟了？”
“你看啊，彭姨将你从小抚养到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呢，不和她商量就决定了自己的路，最后也只是通知她，她怎么受得了？还有，她本身就对你负有责任，你才15岁，出去了人生地不熟，万一出点事，你让她如何向你过世的父母交代？”
“……”
“不要抱怨，她不欠你的。”
对啊，她不欠我，而是我欠她。我不应该直接给她一个结果，而不问她意见。
“我错了……”我靠在阿英姐的肩上，想想自己刚刚的行为真是羞愧。
“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吗？”阿英姐问。
“说实话，我有些犹豫。”
“我们都是过来人，生活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了……”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是一定不会成功的。我想拼一把，成功又不一定要上大学这条路。”
“你不想上大学了？我可是听彭姨说，你一直都想上志高中学，考上好的大学，和你母亲一样作为一名大学生出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怎么现在不算数了？”
“我……”我不知要说什么。
“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的样子。你现在的年纪不是工作，而是读书。等你毕业了，往后的三四十年生命里都是工作占主导，而在学校里读书，却只有16年。如果你放弃了接下来应该学习的7年去工作，那你学习的日子只有9年，你甘心吗？”阿英姐看着我认真地说。
“你说你在犹豫，那是你还没真的想好。”
“你好好想想吧！”阿英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走出房间。
是啊，往后我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工作，为什么现在我还要牺牲本身可以用来学习的时间去早早的工作呢？这似乎有些划不来啊！
而且，我看向床头，母亲的照片在那里，她笑得那么灿烂。
我是不是丢掉了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是想和母亲一样，走出这里，去更大更宽阔的城市，而且是以大学生的身份走出这里。
我刚刚的想法，是不是让老太婆失望了？
阿英姐说得对，什么样的年纪就该有那个年纪的样子，我应该再好好想想的。
我望向窗外，陷入了思绪中……
晚上，睡觉时，明显感觉有人进我屋，坐在床边，给我扇起了风，凉凉的，很舒服。
我迷迷糊糊半眯眼，只见得一个矮小臃肿的身影……
是外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