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临的心跳骤然一滞。
那声音极轻,像是枯枝被踩断的脆响,从院墙角落传来。
她此刻五感因煞气淬体而变得异常敏锐,哪怕是一缕风声掠过草叶的窸窣,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翻进了她的院子。
她心头猛地一沉。
若是从前,这简陋的院落虽不起眼,但至少布下了几道隐匿禁制,寻常修士都难以察觉,更遑论凡人。
可如今她神魂虚弱,那些禁制早在开启一次后就自行消散了。
现在的院子,与普通农舍无异,甚至更易招惹贼人——毕竟独居女子,又无亲族傍身,正是最好拿捏的软柿子。
谢昭临的呼吸微滞,但指尖掐诀的动作丝毫未停。
此刻正是煞气淬体的关键时刻,若是贸然中断,轻则经脉寸断沦为废人,重则煞气反噬当场暴毙。
更危险的是,若闯入者发现她只有一个人……这世道,女子会经历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思绪,继续引导煞气在体内流转。
好在,那人似乎也格外谨慎,并未直接破门而入,而是贴着墙根缓缓移动,偶尔停顿,像是在探查屋内情况。
——是个凡人。
谢昭临的神识虽弱,但若对方身负修为,她不可能毫无察觉。
既然没有灵力波动,那便只是个普通窃贼,或是……更糟的,地痞流氓。
她指尖微颤,一缕煞气险些失控,连忙凝神稳住。
不能慌。
对方既然小心翼翼,说明还未确定屋内是否有人,或是忌惮着什么,她必须趁此机会,尽快完成第一重淬体,否则一旦对方闯入,她将毫无还手之力。
谢昭临咬紧牙关,加快了煞气运转的速度。
经脉被强行拓宽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里衣,但她不敢停下,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院中之人。
“吱呀——”
木窗被轻轻推了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谢昭临的瞳孔骤然紧缩。
——对方在试探窗户是否锁死。
她的心跳如擂鼓,却仍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窗栓早已被她加固过,短时间内难以撬开,但若对方执意破窗……
她必须更快!
煞气在体内疯狂流转,原本细如发丝的经脉被硬生生撑开,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顺着下颌滴落。她强忍剧痛,指尖黑芒大盛,一缕缕阴冷气息从地底疯狂涌入她的身体。
快了……再撑一会儿……
院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人似乎绕到了正门。
谢昭临的神经绷到极致,神识死死锁定院中的动静。
“咔。”
门栓被轻轻拨动的声音。
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对方在撬门!
谢昭临的指尖几乎掐进掌心,煞气运转的速度已至极限,经脉在狂暴的冲击下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但她不能停,也不敢停。
若此刻功亏一篑,她必死无疑!
“砰!”
一声闷响,门栓被彻底撬开,木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冷风灌入,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映得谢昭临的面容忽明忽暗。
——来不及了!
她猛地睁眼,眸中闪过一丝狠绝。
最后一缕煞气终于完成循环,新生经脉在体内彻底稳固!
谢昭临顾不得调息,五指成爪,猛地朝门口方向一推!
“轰!”
一股煞气自她手中飞出,瞬间将来人击飞出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闯入者踉跄着摔倒在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煞气所困,动弹不得。
谢昭临缓缓站起身,抹去唇边血迹,眼神冰冷。
她终于看清了来人——
闯入者是个满脸横肉的粗壮汉子,此刻正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却仍恶狠狠地瞪着谢昭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
“他娘的!几天不见,你这死丫头长本事了?不仅躲这儿享清福,还敢对老子动手?!”
谢昭临眸光一冷。
——这具身体的原主,分明是饿死的。
肋骨处还有未愈的淤伤,手腕上残留着绳索勒出的血痕,不然自己修炼起来也不至于如此虚弱!
到底是哪来的享清福?
她指尖微抬,一缕煞气便缠上汉子的脖子,缓缓收紧
“咳、咳咳——!”汉子脸色涨红,拼命抓挠着脖子,却摸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惊恐地瞪大眼,“你、你……”
“我耐心有限。”谢昭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你是谁?”
汉子一愣,随即破口大骂:“装什么蒜!老子是你哥!你这贱丫头——”
话音未落,煞气骤然收紧,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脸色由红转紫,眼珠暴突,几乎要昏死过去。
谢昭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挣扎,直到他翻起白眼,才稍稍松了力道。
“咳咳咳——!”汉子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再看向她的眼神已满是恐惧,“你、你不是阿秀……你到底是谁?!”
——阿秀?
谢昭临眸光微闪。
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叫阿秀,还有个混账兄长。
她指尖微抬,一缕煞气如缠上汉子的手腕,猛地一绞!
“啊——!!“
骨头断裂的脆响混着惨叫炸开,汉子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涔涔而下,连忙求饶。
“别、别!我说!我说!”
谢昭临冷冷注视着他。
“阿秀……我妹妹,半个月前偷了家里的钱跑了!”汉子疼得直抽气,却不敢再骂,“我、我找了好几天,今天看到你,觉得很像,就跟着过来……没想到一进门就……”
谢昭临眯了眯眼。
偷钱?跑路?
看来这“阿秀”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倒是合她胃口。
谢昭临盯着汉子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忽然笑了。
“都这样了……”她指尖轻抚过匕首锋刃,寒芒在月色下一闪而逝,“还不老实?”
话音未落,刀光已至。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汉子浑身痉挛着,断腕处鲜血喷涌。
谢昭临慢条斯理地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再吵……”她目光落在汉子完好的左手上,“另一只也别要了。”
汉子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硬生生将第二声惨叫咽了回去,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滚落,他死死咬住牙关,语气近乎哀求。
“我……我都说了……”汉子哆嗦着重复。
“是啊,说了很多。”她突然俯身,匕首抵住汉子的咽喉,“可惜没一句是真的。”
汉子的瞳孔猛地收缩:“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谢昭临指尖用力,匕首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偷了钱的人,会饿死?”
汉子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怎么会知道阿秀是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