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楚怀舟脸色瞬间煞白,踉跄着连退数步,手中的长剑止不住地发抖。
“没、没死?”
谢昭临站在他身后,指尖的黑气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缠绕在了尸体上,她看着楚怀舟惊恐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怀舟哥哥……”她突然上前抓住楚怀舟的衣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他、他没死,要是爬起来了……怎么办啊!”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楚怀舟喉结滚动,突然暴起,长剑狠狠刺入尸体心口。
“噗嗤”一声,鲜血溅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一剑又一剑地捅着,直到那具尸体几乎被剁成肉泥。
“死了……”他喘着粗气,剑尖滴着血,“这次真的死了……”
谢昭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月光下,那些从尸体中逸散的黑气正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袖口,楚怀舟的狠辣超出她的预料——不过也好,毕竟这种人在绝望时爆发的煞气,往往最为醇厚。
“我们走吧。”楚怀舟抹了把脸,血迹在他脸上拖出长长的红痕,他拽起谢昭临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回到马车旁,楚怀舟看都没看那两具仆从的尸体,直接一脚将其中一具踢下了车辕。
尸体咚地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阿秀,上车。”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的癫狂从未发生过。
谢昭临顺从地爬上马车,在楚怀舟看不见的角度,她的指尖轻轻一勾,一缕黑气从仆从的尸体上飘起,悄无声息地钻入她的袖中。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崎岖的山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昭临靠在窗边,神识却始终锁定着驾车的楚怀舟——他的后背绷得笔直,握缰绳的指节发白,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杀戮中完全平静下来。
“到了。”
天光微亮时,楚怀舟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谢昭临抬眼望去,青阳城的城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城门刚刚开启,几个守城的兵丁正打着哈欠。
楚怀舟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城西的一处小门,塞给守门人几枚铜钱后,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青阳城。
楚府的宅院比谢昭临想象的要大得多。
青砖黛瓦,朱漆大门,门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但楚怀舟依旧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侧面的一个小门,轻轻叩了三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藕荷色衣裙的丫鬟探出头来。
“少爷!”丫鬟看到楚怀舟,眼睛一亮,却在瞥见他身后的谢昭临时,嘴角立刻耷拉下来。
“雨竹,带阿秀去西厢房安置。”楚怀舟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备些热水给她梳洗。”
雨竹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是。”字音拖得老长。
楚怀舟转头看向谢昭临,声音放柔了些:“阿秀,你先休息,我晚些来看你。”
谢昭临低着头,做出一副感激模样:“谢谢怀舟哥哥。”
雨竹领着谢昭临穿过几道回廊,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前,霉湿气混着灰尘扑面而来,但明显许久没人住过了,窗纸上还破了个洞。
“就这儿了。”雨竹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帮忙收拾的意思,“少爷说了,让你别乱跑。”她恶意地补充道,“尤其是正院,夫人闻到穷酸味会犯恶心!”
谢昭临垂着头,肩膀瑟缩着,她脖颈的淤青在晨光中格外刺眼,衣裙上还沾着昨夜的血渍。
“哑巴了?”雨竹突然冷笑一声,“都在赌坊转过一圈了,装什么清高!”
谢昭临睫毛颤了颤。
果然,楚府上下都知道阿秀的事情!
一缕黑气正从谢昭临袖口钻出,顺着雨竹的绣花鞋爬上去。
“雨竹姐姐……”她声音细如蚊呐,“我……我能不能打盆水……”
“水?”雨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腕上金镯叮当乱响,“茅房后头有积水坑,爱用不用!”
廊下突然传来脚步声,雨竹立刻变了脸色,搀扶般握住谢昭临的手腕,指甲却狠狠掐进她皮肉里:“阿秀妹妹当心门槛——”
谢昭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虽然她有煞气护体,雨竹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若是真的阿秀在这里……
脚步声远去,雨竹猛地将谢昭临推进屋里:“装什么娇弱!“谢昭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若非现在不清楚目前楚府的情况,不能在外动用煞气……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就你这种贱胚子,也敢惦记我们家少爷?”雨竹上下打量着谢昭临,一脚踹翻木凳,“听说你哥把你卖给赌坊抵债?怎么没被玩死啊?”
木凳砸在谢昭临脚边,扬起一片灰尘,她故意瑟缩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倒不是装的,是灰尘迷了眼。
她故意颤抖着声音问道:“雨竹姐姐……我知我配不上怀舟哥哥……可我听说楚府有仙师坐镇……我……”
雨竹闻言冷笑一声:“怎么?想攀高枝啊?”她俯身逼近谢昭临,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也无妨,自从老太爷去世后,现在也只有少爷……”
她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刻改口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谢昭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面上仍装作惶恐的样子:“我、我只是怕……怕自己不懂规矩……”
“哼!”雨竹直起身子,满脸不屑,“你这种下贱胚子,连给仙师提鞋都不配!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她恶意地笑了笑,“楚府现在连个看门的修士都没有,就凭你这点本事……”
谢昭临的睫毛轻轻颤动,黑气已经顺着雨竹的经脉游走到心口。
她忽然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那真是……太好了。”
雨竹一愣,随即嗤笑:“怎么?吓疯了?”
谢昭临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勾——
“啊——!”雨竹的尖叫声骤然撕裂空气。
她猛地低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下竟有无数黑丝蠕动,像是活物般在血管里游走!
“你……你做了什么?!”雨竹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踉跄后退,却发现自己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谢昭临微笑:“我不是说了吗?”
“没有修士坐镇……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