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的，去那边林子里，找些结实点的、拇指粗细的长树枝，多砍点回来，要直的，越长越好！”
璐璐立刻收回手，抬头问：“砍树枝干啥？”
“做爬犁！”江辰指了指地上的熊尸，“这么大个家伙，想整个扛回去除非我是神仙。得拆散了，用树枝做个简易爬犁拖下山。快去，别磨蹭！”
“哦哦！好！”璐璐一听是正事，立刻来了精神，仿佛刚才的腿软不存在了。她拔出江辰给她防身用的、刃口磨得雪亮的侵刀一种东北常见的直背长猎刀，像只小兔子一样，朝着旁边一片桦树林跑去。“姐夫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璐璐跑开的背影，江辰摇摇头，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这丫头，恢复得倒是快。他不再耽搁，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他拔出腰间那把更厚重、专门用来分解猎物的侵刀，走到熊尸旁，开始了繁重的工作。
首先，他抬头望了望被积雪压弯枝头的古松，神色肃穆。
这是山里的规矩，也是猎人对山林的敬畏。他利落地割下熊肚子里那些气味浓重的下水心、肝、肺、肠等内脏的一部分，用韧性极好的树皮条子捆扎好，走到一棵最粗壮的老松树下，用力将其高高抛起，稳稳地挂在一根低垂的、覆满白雪的粗壮枝桠上。
“山神爷在上，感谢赐下这份厚礼。一点心意，请您老笑纳。”江辰低声念了一句，这是老猎人传下来的规矩，叫“敬山神”，既是感谢，也是祈求后续的平安和收获。
挂好了敬神的“祭品”，他回到熊尸旁。安安、大黄和小黄早已闻到浓烈的血腥气，兴奋地围了过来，尾巴摇得飞快，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江辰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今天它们三个是头号功臣。
他动作麻利地割下熊肝脏最肥厚的一大块，又切下肚皮上几块带着厚厚脂肪层、相对粗糙的“废油”。这些东西人吃口感差，但却是猎犬最好的能量补充和奖励。
“来，伙计们，开饭了！今天管够！”
江辰将还冒着热气的肝脏和油脂分别丢给三只狗子。
安安沉稳地叼住属于自己的那份，走到一边慢慢享用。
大黄和小黄则兴奋得原地蹦跳，几乎是扑上去一口叼住，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呜”声，大口撕咬吞咽起来，吃得满嘴流油，棕黑色的皮毛上沾了不少血渍和油脂，显得更加威猛。看着爱犬们大快朵颐，江辰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
喂完狗，江辰不敢多休息。他必须趁着熊尸还没完全冻僵，尽快分解。他让璐璐就在附近砍树枝，别跑太远，自己则蹲下身，手中的侵刀寒光闪烁，开始庖丁解牛般的工作。
锋利的刀尖沿着皮毛与脂肪层的缝隙精准地游走，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坚韧的熊皮被一点点剥离开来，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和厚厚的白色脂肪层。
他手法娴熟，避开重要的血管和筋络，将大块的熊肉按照部位分割开：前腿、后腿、肋排、里脊…每一块都尽可能保持完整，便于搬运和后续处理。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脂肪特有的膻气，但在这冰天雪地的山林里，这味道却代表着生存的希望和丰厚的财富。
沉重的熊头也被他费力地砍下，这东西虽然肉不多，但头骨和熊牙也是值钱物件。
另一边，璐璐挥舞着侵刀，在桦树林里砍得不亦乐乎。她力气不大，但胜在灵巧，专挑那些笔直、韧性好的细长树枝下手。
砍倒一根，就拖到空地上，再去找下一根。不一会儿，空地上就堆起了一小捆长短不一的树枝。
她的小脸因为用力而涨红，额头上沁出汗珠，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和兴奋。这可是在帮忙拖大熊瞎子呢！想想就带劲！
同一时刻，江家小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梦瑶送走了江辰和璐璐，看着他们和三只狗子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原深处，心里那根弦才稍稍放松了些，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惫。
昨晚收拾狼藉的院子、清洗沾血的衣物、照顾醉酒的两人，几乎折腾到后半夜。此刻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回到烧得暖烘烘的里屋，看着炕上还残留着江辰体温的被褥，脸上微微一热。她强撑着精神，将凌乱的被褥重新叠放整齐，又把昨晚弄脏的地面仔细清扫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再也支撑不住，和衣躺在炕梢璐璐的位置，几乎是沾枕即眠。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窗外的日头明晃晃地透过旧报纸糊的窗户缝隙，晒到了她的脸上，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看日头，竟然已经大中午了！
“哎呀，怎么睡到这时候了！”梦瑶慌忙坐起身，心里有些自责。家里还有一堆活计没干呢。她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发髻，准备起身收拾被褥，再去灶房看看有什么能做的午饭。
就在这时——
“哐哐哐！哐哐哐！”
一阵粗暴急促、带着十足火气的拍门声猛地响起，震得门框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伴随着拍门声的，是一个尖利刻薄、仿佛砂纸摩擦般的老妇人的嗓音，穿透门板，带着浓浓的厌恶和恶意，直接灌进梦瑶的耳朵里：
“开门！里头那个小狐狸精！给老娘开门！听见没有？装什么死呢？！”
这声音又凶又横，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训斥和毫不掩饰的憎恶。
梦瑶的心猛地一沉，瞬间睡意全无。这声音…她虽然只听过一次，但印象极其深刻——是江辰的奶奶！那个在婚礼上就对她和璐璐横挑鼻子竖挑眼，最后被江辰爹娘硬劝回去的老太太！她怎么又来了？而且这语气…来者不善！
梦瑶的手心瞬间沁出了冷汗。她下意识地不想开门。江辰和璐璐都不在家，她一个刚嫁过来、人生地不熟的新媳妇，面对这个明显带着恶意、又是长辈的老太太，心里直发怵。
门外的叫骂声更加难听了：
“小娼妇！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赶紧给老娘滚出来！再不开门，老娘就砸门了！让大家伙都来看看你这狐狸精的真面目！”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梦瑶心上。
不开门？任由她在外面这样叫骂，左邻右舍肯定都听见了，到时候指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江辰和璐璐回来脸上也无光。开门？谁知道这蛮横的老太太会做出什么事来？
梦瑶咬着下唇，内心挣扎万分。最终，对江辰名声的顾及和对“不敬长辈”可能引来更大非议的担忧占了上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和委屈，走到堂屋门前，颤抖着手，拔开了门闩。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外，果然站着江辰的奶奶。老太太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布棉袄棉裤，头上包着块灰扑扑的头巾。
她双手叉着腰，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颧骨高耸，嘴角耷拉着，写满了尖酸刻薄。那双浑浊却精明的三角眼，像淬了毒一样，上下下地打量着梦瑶，目光里的鄙夷和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
看到梦瑶开门，老太太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三角眼一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梦瑶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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