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碎裂的石板地上，蛛网般的裂纹无声地蔓延。伊鲁卡老师狼狈地倒伏在地，左手死死捂住明显不自然扭曲、肿胀发紫的右手手腕，豆大的冷汗顺着他煞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牵扯着腕骨传来的钻心剧痛，让他身体微微痉挛。
但肉体上的痛苦，远不及他眼中那如同海啸般翻涌的惊骇与茫然——一个尚未毕业的下忍，只用体术，瞬间碾压了他这个经验丰富的中忍？
死寂如同厚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心头，令人窒息。
秦风缓缓放下了保持着铁块硬化的双臂，皮肤上那深沉的、如同金属般的青黑色泽如同潮水般悄然褪去，恢复成少年人略显苍白的本色。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刚才那足以轰碎岩石的一拳，仅仅让胸口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闷感，如同被大锤轻轻敲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那是力量初次全力爆发后的余韵，也是来自虚圈那个“自己”对血肉能量的本能渴求在轻微躁动。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扫过一片狼藉的场地，扫过狼狈倒地的伊鲁卡，最后，那双沉静得可怕的眼睛，缓缓环视周围那些如同被石化般的人群。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却无法驱散他周身弥漫的、深渊般的冰冷气息。
“老师，承让了。”
声音不高，清晰平稳，如同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没有对弱者的怜悯，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理所当然的平静。
这平静，如同一根投入滚油的火柴！
“怪……怪物……”人群中，一个梳着凤梨头的男孩（木叶丸军团成员之一）如同梦呓般，从牙缝里挤出两个颤抖的音节。这微弱的声音，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凝固的死寂！
轰——！
整个广场瞬间被引爆！
“他……他赢了？！伊鲁卡老师……真的输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声音拔高到变调，眼镜滑落到鼻尖都浑然不觉。
“只用体术？！连忍术都没用！甚至……连写轮眼都没开？！”另一个女生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看向秦风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那是什么体术？！太快了！根本看不清！还有最后那一下……天啊，他的身体是钢铁做的吗？伊鲁卡老师打上去的声音……像打在铁块上！”
“手指！你们看到没有！他用手指差点戳穿了伊鲁卡老师的护腕！那是指头还是苦无啊？！”
“宇智波的体术……原来这么恐怖吗？比柔拳还霸道？”
“他真的是那个……那个平时训练都吊车尾的宇智波秦风？！”
惊骇、恐惧、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广场。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场地中央那个平静站立的少年身上，充满了敬畏、探究，以及一种面对未知怪物的本能恐惧。
先前所有的嘲讽、轻视，此刻都化作了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个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人群前方，宇智波佐助的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他那张总是带着冰冷傲气的酷脸，此刻像是精美的瓷器般裂开了缝隙。震惊、茫然、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恐惧……以及最深处，那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骄傲的——耻辱！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被碾压在地的，是货真价实的中忍老师！不是同龄人，不是普通下忍！是宇智波佐助自己也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应对的对手！
而那个平时如同影子般不起眼的同族遗孤，那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吊车尾”，竟然只用体术，就做到了这一切？甚至……连写轮眼都未曾开启？！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一种被彻底冒犯、被狠狠踩在脚下的屈辱感，混合着对那恐怖体术的惊惧，在他心中疯狂翻涌。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那双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复杂情绪，死死锁定了秦风那平静得可怕的背影。
“伊鲁卡老师！”另外两名负责安全的中忍教师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忙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的伊鲁卡。
伊鲁卡借力站起，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几乎站立不稳。他看向秦风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骇、痛苦、一丝后怕，还有作为教师被打败的难堪，但最深处，却是一种无法掩饰的、对纯粹力量的震撼。
他强忍着剧痛，声音嘶哑干涩，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宇智波秦风……实战考核……通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风毫无波澜的脸，继续宣布：
“综合评定……毕业通过！分班……”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单，忍着腕骨传来的剧痛，快速翻动，最终定格：
“第七班！”
负责记录的另一位中忍教师如梦初醒，连忙在一份文件上签下名字，然后手忙脚乱地拿起一枚崭新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木叶护额，快步走到秦风面前，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消的惊惧。
“恭……恭喜毕业，宇智波秦风。”他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颤抖，将护额递了过去。
秦风伸出手，平静地接过那枚象征着木叶下忍身份的护额。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他没有像其他兴奋的毕业生那样立刻绑在额头，只是随意地将它握在掌心。
目光甚至没有在护额上多停留一秒，仿佛接过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他再次抬头，猩红的单勾玉在眼底深处最后一次扫过广场边缘那棵浓密的大树树冠。那道冰冷、贪婪如同毒蛇般的窥视目光，似乎更加炽热了几分，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鬣狗。
秦风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弧度，不再看任何人，包括那个死死盯着他、眼中情绪翻涌的宇智波佐助。
他转过身，在无数道混杂着敬畏、恐惧、探究的复杂目光注视下，迈开脚步，向着忍者学校大门外走去。
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黑色背影上，却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如同深渊般冰冷粘稠的阴影。那阴影随着他的步伐移动，仿佛拥有生命，贪婪地吞噬着身后那片喧嚣与惊骇。
这阳光明媚的木叶，此刻在他眼中，比虚圈那轮永恒悬挂的惨白之月，更加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与……急迫！
火影办公室
厚重的窗帘半掩着，阳光被切割成细长的光柱，斜斜地投射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卷轴上。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燃烧后特有的、有些呛人的气息。
巨大的水晶球静静地立在宽大的办公桌一角，里面光影流转，似乎映照着木叶某个角落的景象。
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如同古树的年轮。他嘴里叼着那根标志性的烟斗，袅袅的青烟升腾而起，模糊了他深邃而疲惫的眼神。
他正翻阅着一份关于边境巡逻队人员调动的文件。
笃笃笃！
急促而带着一丝慌乱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猿飞日斩头也没抬，声音沉稳。
门被推开，伊鲁卡脸色依旧苍白，右手手腕被临时用夹板和绷带粗糙地固定着，吊在胸前。他额头上还带着未干的冷汗，脚步有些虚浮，在另一位中忍教师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他脸上混杂着痛苦、惊悸，还有一种强烈到无法抑制的震撼。
“三代大人！”伊鲁卡的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急切。他甚至顾不上应有的礼节。
猿飞日斩这才抬起头，当他看到伊鲁卡明显受伤的手腕和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时，花白的眉毛瞬间蹙紧，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伊鲁卡？怎么回事？你的手……学校出事了？”
他放下烟斗，身体微微前倾，属于“忍雄”的威压无声弥漫开来。
“不……不是袭击，三代大人！”伊鲁卡连忙摇头，因为急切而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顾不上这些，语速飞快地说道，“是学生！宇智波……宇智波秦风！”
“宇智波秦风？”猿飞日斩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是宇智波一族那个父母双亡的遗孤，在忍者学校的表现一直平平无奇，属于被家族和村子都边缘化的角色。他怎么会让伊鲁卡伤成这样？
“他……他今天毕业考核！”伊鲁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情绪，但声音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波动，“三身术很标准，但……但他之后，向我申请了实战考核！”
“实战考核？”猿飞日斩眼神微凝。这并不常见，尤其是一个平时表现平平的学生。
“然后……然后……”伊鲁卡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回忆而再次拔高，“他动手了！快！快得根本看不清！像瞬身术，但绝对不是！没有查克拉波动！就那么……就那么冲到我面前！用手指！天啊，他的手指像苦无一样！差点戳穿我的护腕！”
猿飞日斩的眉头锁得更紧，身体微微前倾，烟斗被搁置在一旁，火星明灭不定。
“我……我反击了，用尽全力的一拳，打中了他的胸口！”伊鲁卡抬起未受伤的左手，下意识地按在自己剧痛的胸口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反震力，“但是……三代大人！他的身体！像……像钢铁！不！比钢铁还硬！我听到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我感觉……我感觉像打在了一座山上！”
伊鲁卡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哭腔，眼中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惧：“体术！纯粹的体术！没有任何忍术辅助！速度快到极致！身体硬到不可思议！力量……穿透力强得可怕！他……他甚至没有开启写轮眼！从头到尾，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都是黑色的！只在我攻击命中的瞬间，我好像看到……看到一点红光闪过，但太快了，我不能确定……”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伊鲁卡粗重的喘息声。
猿飞日斩沉默着，深邃的目光透过袅袅的青烟，落在窗外木叶村鳞次栉比的屋顶上。他那布满皱纹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
笃……笃……笃……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体术……天才？”过了许久，猿飞日斩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他拿起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浓郁的烟雾将他眼中的锐利和深沉的思虑暂时掩盖。
“伊鲁卡，把详细经过，还有你对那体术的所有观察，形成报告，尽快交上来。”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那份凝重，却如同实质般压在房间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是！三代大人！”伊鲁卡连忙应声。
猿飞日斩的目光，重新落回桌角那枚静静旋转的水晶球上。水晶球光滑的表面，光影变幻，似乎隐隐映照出忍者学校广场上碎裂的石板，以及那个在阳光下拖着长长阴影、平静离去的少年背影。
烟斗里，一点火星，在缭绕的烟雾中，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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