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族地。
深秋的寒意已悄然渗入这片被高墙与无形隔阂围拢的区域。
古老的宅邸鳞次栉比,飞檐斗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投下沉默的阴影。
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身着团扇族徽服饰的族人匆匆走过,彼此间眼神交错,传递着一种压抑的、心照不宣的凝重。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带着铁锈和落叶腐朽的气息,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弓弦绷紧到极限的焦灼。
族长大宅深处,和室内光线昏暗。
宇智波富岳跪坐在主位,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面前的矮几上,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水面没有一丝涟漪。
他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眉头紧锁,形成一道深刻的沟壑,那张素来威严刻板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族地的每一个角落。
源头,来自他那个沉默寡言、却身负特殊使命的长子——宇智波鼬。
就在今天清晨,天光未亮之时。
鼬如同融入阴影的夜枭,无声地出现在富岳的书房外。他甚至没有敲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富岳察觉到那份异样的沉静,抬眼望去。
父子俩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交汇。
没有言语。
鼬那双继承了母亲温润轮廓、此刻却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传递出无需解读的沉重信息。他微微颔首,动作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随即身影便再次融入廊下的阴影中,消失无踪。
没有解释,没有细节。但富岳已经懂了。
秦风……出事了。
紧接着,如同瘟疫般蔓延的流言,佐证了鼬那无声的警告。
族人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惶和愤怒。
“听说了吗?秦风少爷……被大蛇丸掳走了!”
“大蛇丸?!那个叛逃的三忍?!”
“千真万确!第七班的青木上忍重伤,就他们小队执行的那个什么剿匪任务!”
“剿匪?C级任务?怎么会有大蛇丸那种怪物出现?!”
“偏偏是秦风少爷!他可是开了眼的!我们宇智波这一代才几个开眼的天才?!”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每一个族人的心防。
大蛇丸的名字,代表着禁忌、恐怖和无法抗拒的力量。
一个开启了写轮眼、被视为家族未来希望之一的年轻族人,落在那样的怪物手中……下场会是什么?
被解剖研究?被改造成怪物?或者……成为某个邪恶忍术的祭品?光是想象,就足以让最勇敢的宇智波战士心底发寒。
恐慌之后,便是被点燃的、熊熊燃烧的愤怒!
压抑了太久的怨气,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瞬间爆燃!
族地中心,供奉着古老石碑的南贺神社外围空地,此刻成了愤怒宣泄的火山口。越来越多的宇智波族人聚集于此,如同被激怒的鸦群。
他们大多穿着深色的传统服饰,脸上带着相似的、被岁月和猜忌刻下的冷硬线条。猩红的写轮眼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地亮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充满戾气的火把。
“阴谋!这绝对是木叶高层的阴谋!”
一个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带着歇斯底里的愤懑。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旧疤的中年忍者,宇智波八代,族内鹰派的强硬代表。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飞溅,眼睛因为激动而布满血丝:
“什么狗屁C级任务?什么意外遭遇大蛇丸?骗鬼去吧!为什么偏偏是秦风?!为什么不是别人?!就因为他是我们族长的儿子!就因为他是我们宇智波难得开启写轮眼的天才!木叶那些混蛋,早就容不下我们了!”
“没错!”立刻有人高声附和,声音尖锐刺耳,
“大蛇丸是谁?是猿飞日斩的徒弟!是木叶曾经的三忍!他叛逃了不假,可谁能保证这不是猿飞老儿借刀杀人的把戏?!故意把秦风派到那种地方,故意泄露消息给大蛇丸!就是要毁掉我们宇智波的未来!”阴谋论的毒汁在人群中迅速扩散。
“秦风少爷才多大?刚毕业的下忍啊!”
一个年长的妇人声音带着哭腔,她是看着秦风长大的族中长辈,“他那么好的孩子,在村子里从来不惹事,听说还主动帮助那个……那个人柱力!可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是被木叶的叛徒像抓牲口一样抓走!木叶的保护?狗屁的保护!他们就是想把我们宇智波的苗子一个个掐死!”
“不能就这么算了!”愤怒的咆哮此起彼伏,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浪。
“必须让木叶给个交代!”
“交出凶手!严惩失职者!”
“这分明是对宇智波的宣战!”
“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到全族的写轮眼都被挖走吗?!”
“反了!跟他们拼了!”
群情激愤!猩红的写轮眼在愤怒的嘶吼中疯狂闪烁,如同躁动的血色星辰。
压抑多年的屈辱、被边缘化的怨恨、对未来的绝望,在这一刻被“秦风被掳”这个导火索引爆,化作燎原的怒火!
空气仿佛被点燃,充满了硫磺般的暴戾气息。
鹰派的声音彻底压倒了少数还试图保持冷静的族人,整个南贺神社外围,如同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宇智波富岳依旧跪坐在昏暗的和室里。
窗棂外传来的、越来越响亮的愤怒声浪,如同重锤般敲击着他的耳膜,也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
作为族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八代等人的煽动虽然偏激,却并非全无道理。大蛇丸的出现,太巧了!巧得令人无法不怀疑背后是否有推手。
秦风,他的儿子,无论天赋如何,终究是开启了写轮眼的宇智波血脉!
他的失踪,对家族声望和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木叶……必须给出一个解释!
一个能平息众怒、堵住鹰派之口的解释!否则,被点燃的怒火将再无可能被压制,宇智波与木叶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和平假象,将被彻底撕碎!
可是……要什么样的解释?如何让盛怒的族人满意?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富岳感到一阵沉重的无力感,仿佛被无形的巨网束缚。族长的责任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在南贺神社人群边缘,靠近古老廊柱的阴影里。
宇智波鼬静静地伫立着。
他穿着深蓝色的族服,身形挺拔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他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湖水,平静地扫视着眼前群情激愤、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族人们。
那些扭曲的、因愤怒而涨红的脸,那些闪烁着猩红光芒、充满戾气的写轮眼,那些声嘶力竭、要将家族拖入毁灭深渊的咆哮……如同最锋利的刻刀,一下下刻在他的心上。
父亲(富岳)的沉默与挣扎,他感受到了。
族人的愤怒与绝望,他看在眼里。
秦风被掳走的疑点重重,他心知肚明。
而团藏那如同毒蛇般冰冷黏腻的警告,更是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你想保护谁?是注定毁灭的宇智波一族……还是你那个愚蠢的弟弟?”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鼬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楚。
一边是血脉相连、却已走向疯狂悬崖的家族;一边是挚爱的弟弟佐助,那双纯净、尚未沾染仇恨的眼睛……
选择?
他早已没有了选择。
当南贺神社的喧嚣达到顶峰,当“反了!”“拼了!”的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古老的屋顶时。
宇智波鼬睁开了眼睛。
那双继承了母亲温润轮廓、此刻却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所有的痛苦、挣扎、彷徨……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决绝,一种将自身灵魂都彻底冻结的平静。
他最后看了一眼人群中情绪最激动、喊声最响亮的宇智波八代,那狰狞的刀疤在愤怒中扭曲。然后,他悄无声息地转身,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离开了这片沸腾的血色漩涡。
他的脚步沉稳,走向族地深处,那供奉着古老石碑、被视为宇智波力量与秘密源头的——南贺神社本殿。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碎了某些东西。
风,卷起枯黄的落叶,在空寂的街道上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哀鸣。
宇智波族地的上空,阴云密布,沉甸甸地压下来。一场席卷一切的狂风暴雨,已然在无声的决断中,悄然酝酿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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