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范彬彬的声音像淬了毒的蜜，带着一种病态的、刚刚破壳而出的虔诚。
“你真是个……迷人的……反派。”
陆离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晃了晃那瓶从总统套房顺来的罗曼尼康帝，脸上没什么表情。
迷人？
不，她不懂。
“教授”那样的人，不会追求“迷人”这种肤浅的形容。他追求的是“正确”，一种由他自己定义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正确。
“地址。”陆离只回了两个字，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仿佛猎物终于踏入了她精心布置的另一个陷阱。
收到地址后，陆离挂断电话，看了一眼那瓶价值六位数的红酒，随手将其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就像放一瓶醋。
他甚至没跟张伟打招呼。
没必要。
跟一个随时可能心梗的经纪人报备自己要去见一个刚刚被自己碾压过的女明星，而且还是去一个私密的温泉别院，这不叫报备，这叫索命。
……
京郊，汤山。
这里是京城真正的权贵富豪们私下消遣的地方，安保森严，私密性极高。“汤山别院”更是其中最顶级的一处所在，不对外营业，只接待熟客。
陆离的车开到门口，报上范彬彬的名字，大门无声滑开。
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报“教授”的名字，这门会不会开得更快一点。
穿过一片静谧的竹林，一个古朴的日式庭院出现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潮湿草木混合的独特气味，热气蒸腾，让人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范彬彬就站在庭院中央的温泉池边。
她换上了一件质地轻薄的白色浴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湿漉漉的长发贴在雪白的颈侧和锁骨上，几缕发丝甚至黏在了她精致的脸颊上。
月光下，温泉水汽氤氲，她的眼神不再是酒店里的怨毒或试镜时的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狂热与臣服的光。
她就像一个找到了神祇的信徒，正准备献上自己的一切作为祭品。
“你来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陆离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开了，仿佛在看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陈设。他走到池边的石桌旁，自顾自地坐下，姿态闲适得像是来巡视自家后院。
这种极致的无视，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语都更让范彬彬感到一丝刺痛。
她精心营造的“破碎美人温泉献祭”的氛围，在他面前，像是幼稚的过家家。
“你之前的表演，太拙劣了。”陆离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范彬彬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范彬彬的身体微微一僵。
“无论是片场摔倒，还是酒店的‘雨夜求欢’，”陆离的目光落在蒸腾着热气的温泉水面上，语气里带着一丝学术探讨般的冷漠，“你的表演都只有一个核心——‘我要’。我要上热搜，我要制造绯闻，我要诱惑你。这种欲望太直白，太低级，就像一个没拿到糖就满地打滚的孩子。”
他顿了顿，终于将目光转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而今晚，你换了个剧本。”
“从‘我要’，变成了‘我给’。你想给我你的身体，你的臣服，你的……信仰？”陆离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诮，“你以为换了个剧本，就叫演技进步了？”
范彬彬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自以为高明的算计，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像是透明的。
他甚至懒得去猜，而是直接将她的动机、她的手段、她的内核逻辑，像讲解一道数学题一样，清晰地剖析出来。
“不……不是的！”她急切地反驳，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是真心的！陆离，我是真心觉得……你才是对的！你的表演，你的方式，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信念感……那才是真正的艺术！我想学！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教我！”
她说着，一步步走下温泉池，温热的泉水漫过她的小腿、腰肢，最终淹没了她大半个身子。
水波荡漾，将那身薄薄的浴衣完全浸透，紧紧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向陆离伸出手，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让我……成为你的人。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
这番告白，堪称惊世骇俗。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一个顶级女星如此卑微而香艳的请求，恐怕都早已心神荡漾。
但陆离不是正常男人。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实验样本。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教授’为什么会失败吗？”
范彬彬愣住了，完全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
陆离没有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他的信仰，是建立在‘重塑世界’这个宏大叙事上的。他要净化，要筛选，要建立一个他认为‘正确’的新秩序。但这个信仰是空的，它需要不断地通过毁灭旧的、吸纳新的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一旦他的行为被阻止，他的‘道’被主角击溃，他整个世界就会瞬间崩塌。”
他站起身，走到温泉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的范彬彬。
“而你，比他更可悲。”
“你的信仰是什么？是热搜第一？是资本的青睐？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快感？”
陆离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一字一句地砸在范彬彬的心上。
“你所谓的‘臣服’，所谓的‘学习’，不过是你输掉一场游戏后，发现对手的玩法更高级，于是就想换到对手那边去而已。你不是信奉他的‘道’，你只是想拥有他赢的方式。”
“你的信仰，甚至不如‘教授’。他至少有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要去建立。而你，除了你自己那点可怜的、随时可以抛弃的自尊心，一无所有。”
陆离微微俯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范彬彬光洁的额头上。
他的指尖冰凉，与温热的泉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范彬彬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
“一个连信仰都没有的人，演不好戏，也演不好人生。因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模仿。”
“所以，收起你这套可笑的献祭游戏吧。”
陆离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你的信仰，一文不值。自然，你这个人，也一样。”
说完，他直起身，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只留下范彬彬一个人，呆呆地泡在温暖的泉水里，身体却如坠冰窟。
她感觉自己被彻底剥光了。
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陆离没有用任何脏字，却把她从里到外，从演技到人格，贬低得一无是处。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他说的，全都是对的。
屈辱、绝望、空虚……种种情绪像是海啸，瞬间将她淹没。
她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滑入水中，任由温热的泉水没过头顶，泪水混杂着池水，无声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水中挣扎着冒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死过一次。
她趴在池边，看着陆离离开的方向，眼神中最后一点不甘和怨毒也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摧毁后，从废墟里生长出来的、更加扭曲和偏执的火焰。
一文不值吗？
好。
那她就去找一个……值得的东西来信。
……
陆离开着车，行驶在回城的路上。
车载音响里放着一首古典交响乐，激昂的乐章与窗外寂静的夜色格格不入。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粉碎反派角色“致命的诱惑（变种）”！】
【宿主以“精神导师”的姿态，对目标进行了降维打击，并为其指明了（扭曲的）前进方向！】
【评价：S级！您不仅拒绝了诱惑，还顺手播下了一颗混乱的种子。真正的反派，从不满足于独善其身。】
【奖励：反派魅力值 3000点！】
【奖励：获得特殊道具【缪斯之种（一次性）】！】
【道具说明：对任意一名角色使用，可强行在其心中植入一颗以宿主为核心的“艺术信仰”。该角色将视宿主为毕生追逐的唯一目标，其行为将变得极度偏执、疯狂，并有一定几率激发出超常的潜力，成为宿主最完美的“对手”或最忠诚的“信徒”。】
【备注：种子的生长方向，取决于宿主的心意，也取决于土壤的质地。请谨慎使用。】
陆离看着系统面板，眉毛挑了挑。
“缪斯之种？”
这系统，还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他正思索着这颗有趣的“种子”该用在谁身上，私人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是张伟。
陆离有种预感，这通电话的内容，可能比刚才的温泉夜话还要刺激。
他接起电话。
“祖宗！你人呢？！你跑哪儿去了？！”张伟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不是在破防边缘了，而是已经破防到另一个次元，带着哭腔和一种世界毁灭般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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