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杰掀开的地板暗格里,齿轮驱动的四轮印刷机仍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金属齿轮咬合的声音像是永不停歇的心跳。陈霄蹲下身,粗糙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被火熏黑的《兰亭集序》拓本,纸张边缘焦脆卷曲,仿佛在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查封。金色护罩残留的余辉在他瞳孔里跳动,宛如两簇燃烧的小火苗。
“十二小时。”他突然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笃定。
莉娅的银发在通风管吹来的灼热气流中肆意扬起,宛如飘动的银丝。她疑惑地转头,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满是不解:“什么?”
“从活字坊被查封到现在,”陈霄举起怀表,表盖内侧精致的太极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正好十二小时。”话音刚落,表针指向子时,原本正常转动的齿轮突然逆向转动了三格,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阿尔杰的胡须上还沾着斑驳的油墨,像是给浓密的胡须点缀上了奇异的花纹。听到这话,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思索:“你是说神谕水晶...”
就在这时,地下城深处传来清脆的诵读声,如同一股清泉注入这紧张压抑的氛围。七八个衣衫褴褛的矮人幼崽围坐在发光的蘑菇旁,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正用生涩的汉语背诵:“子曰...有教无类...”
稚嫩的声音还未消散,蘑菇丛上方的水晶簇突然爆出刺目红光,仿佛被激怒的眼睛。
“趴下!”莉娅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魔法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冰蓝色的优美弧线,瞬间冻住即将喷射的圣焰。陈霄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孩子们,怀表链子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声响,如同警钟长鸣。
红光突然熄灭了,一切又陷入短暂的寂静。
“延迟生效了。”陈霄喘着粗气撑起身子,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发现怀表表面的太极图正在缓慢旋转,黑白两色仿佛两条灵动的鱼,在表盘上演绎着古老的智慧,“教会监控有十二小时的信息处理空档!”
阿尔杰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用扳手用力敲碎发烫的水晶。随着“砰”的一声,碎片里浮现出赛琳娜黄金面具的虚影,那面具依旧冰冷而威严。“审判长大人恐怕没想到,”矮人咧嘴露出沾满黑灰的牙齿,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她最得意的监控网会败给一句两千年前的话。”
莉娅突然抓住陈霄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仿佛刚从冰窖中取出。精灵少女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那些孩子...他们怎么会背《论语》?”
巷道阴影里缓缓走出个独眼老妇人,她的步伐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岁月。她拄着刻满汉字的橡木杖,杖头悬挂的青铜铃铛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声音清脆而悠远。“老身教的。”她掀开斗篷,露出胸前被烙铁烫出的“仁”字疤痕,那疤痕狰狞而醒目,仿佛是一段痛苦历史的烙印,“三十年前,有个黑发旅人留下半卷竹简。”
陈霄的怀表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声音在寂静的巷道中回荡。表盘缓缓展开成微型罗盘,指针坚定地直指北方先民遗迹的方向,仿佛在指引着他们前行的道路。老妇人浑浊的独眼里闪过精光,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看来‘时之器’找到新主人了。”
“等等,”阿尔杰突然压低声音,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果水晶反应延迟十二小时...”他熟练地扳动印刷机某个隐藏齿轮,机器吐出一张墨迹未干的地图,油墨的香气还未完全消散,“我们岂不是有半天时间让‘异端思想’跑在审判庭前面?”
莉娅的魔法杖顶端凝结出晶莹剔透的冰晶沙盘,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光芒。她纤细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三条贯穿地下城的路线,动作优雅而果断:“东线传《诗经》,西线送算经,中线...”她看向陈霄怀表指引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你要亲自去遗迹?”
“不。”陈霄解下表链缠在手指上,太极图在掌心投出旋转的光影,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他抓起炭笔,在地图背面奋笔疾书,写下《少年中国说》,墨迹渗入纸纤维时泛起淡淡金光,仿佛赋予了文字生命,“我们玩个大的。”
老妇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她杖头的青铜铃自行碎裂,“啪”的一声,露出里面微型的水晶碎片。“快走!”她焦急地推着孩子们往反方向跑,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担忧,“第二批监控水晶要激活了——”
巷道尽头亮起密密麻麻的红点,如同无数嗜血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陈霄把发光的地图塞给阿尔杰,眼神坚定而决绝:“按沙盘路线,黎明前必须让三座城的接应者拿到这些。”
“那你呢?”莉娅的银发在红光照耀下如染血的霜,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舍与担忧。
陈霄已经冲向水晶群最密集的方向,怀表在他胸前荡出璀璨的金光,仿佛是他勇气的象征。“我去给赛琳娜演场好戏!”他的声音坚定而豪迈,在巷道中久久回荡。
他奔跑时,吟诵的《将进酒》化作实体化的文字锁链,在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将追击的圣光骑士绊倒在半途。就在转角处,突然伸出一只布满鳞片的手——牛头人布洛克提着战斧出现,斧面上用兽人血写着“黄河之水天上来”,字迹鲜红而醒目。
“音乐家!”兽人战士大笑着劈碎两枚水晶,声音如洪钟般响亮,“你说过诗能当武器使!”
当最后一枚水晶在陈霄的怀表撞击下炸裂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东方已现出鱼肚白,晨光如希望的曙光,洒向大地。他靠着潮湿的墙壁滑坐在地,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他发现怀表盖内侧多了行小字:“知其白,守其黑。”字迹工整而神秘,仿佛是古老智慧的箴言。
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如同大地的脉搏。阿尔杰的改装矿车正载着成捆的《天工开物》驶向精灵自治领,车上满载着知识与希望;莉娅的冰晶信使带着《伤寒杂病论》飞往兽人部落,传递着智慧与力量;而此刻赛琳娜的黄金面具,应该刚在圣殿里看到十二小时前孩童们背诵“有教无类”的画面,那画面或许会让她感到震惊与愤怒。
陈霄摩挲着怀表上新出现的刻痕,突然笑出声来。表盘背面,隐约浮现出下一处先民遗迹的坐标——那地方在教会典籍里,被称为“禁忌图书馆”。那神秘的坐标,仿佛在召唤着他们继续探索未知的世界。
晨光中,最后一片水晶碎片映出他疲惫而明亮的眼睛。远处钟楼传来七下钟声,新一天的监控网络正在苏醒,而属于东方的智慧,已经跑在了光的前面,向着更广阔的天地传播,书写着新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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