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雨珠拍打窗棂，闪电在云层里撕开银白裂痕，将院外那道佝偻身影照得忽明忽暗。
苏檀的手指还沾着灵泉的黏腻，刚才收拾陶碗时被碎片划破的指腹正渗着血，此刻却比掌心更凉——她想起系统提示里另一名星际种子的警告，方才那急促的脚步声，原以为是裴灼，可眼前这人
姑娘，老朽是来求药的。老吴头的声音被雨声揉得发闷，油纸伞骨歪斜着，伞面漏下的水在他脚边积成小水洼，袖口湿答答贴着手臂，露出半截青黑的血管，像条爬满霉斑的老树根。
苏檀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
星烬还在里屋睡着，呼吸声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羽毛。
她摸向腰间藏着的短刃，指尖却触到灵泉瓶的棱角——系统刚奖励的灵泉还剩半瓶，是冲击种植熟练度的关键。
求什么药？她压着嗓子，声音比平时更哑。
老吴头忽然抬起脸。
闪电再次劈下时，苏檀看清他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泥垢，却有双极亮的眼睛，像淬过星火的琉璃：听闻姑娘有灵泉，能救我徒弟的命。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时漏出几丝药香，他被蛇毒攻心，普通草药压不住，我尝过灵泉的气...上个月在村头见你浇菜，那株蔫了的白菜第二天就直起了腰。
苏檀瞳孔微缩。
她确实用灵泉浇过菜，可那是系统任务要求测试灵泉对凡物的作用，当时特意挑了半夜，难道这老头...
灵泉不是普通东西。她捏紧瓶身，你怎么知道它叫灵泉？
老吴头的伞柄在地上磕出轻响：姑娘手里那瓶子，是百年前失传的星域遗物。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向苏檀藏在袖中的灵泉瓶，瓶身刻的不是云纹，是星轨图，我师父曾在古籍里见过——他当年是星际贸易商的随船药师。
雨声忽然大了几分。
苏檀感觉后颈泛起凉意。
系统新手教程里提过星域遗物，说是高阶文明的产物，可她从未对外人提过灵泉的来历。
这老吴头...
你要多少？她直接问。
老吴头喉头动了动：半滴。见苏檀挑眉，他连忙补充，我徒弟才七岁，半滴足够引毒入心脉，再用我配的药逼出来。
多了...多了他小身板受不住。
苏檀盯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贪婪，只有种近乎虔诚的焦灼——像极了她当年跪在师父药庐前，求路过的游方修士救师父时的模样。
我给你半滴。她旋开瓶塞，但你得告诉我，怎么控制灵泉的力量。
上次我用灵泉浇灵稻，结果稻穗直接爆了穗，系统说我操作不当。
老吴头的目光黏在灵泉瓶上，直到苏檀用银针挑出半滴，落在他递来的玉扳指里，才猛地收回神。
他对着月光看了看那滴莹白液体，喉结滚动两下，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拓片：这是我在旧书堆里翻到的源流共鸣阵残图。
灵泉是活的，得用阵法引它认主，不然它想怎么长就怎么长——就像你说的爆穗，那是灵泉在发泄。
拓片边角焦黑，上面用银线勾勒着复杂的纹路，中间缺了拇指大的一块。
苏檀指尖刚触到拓片，就觉得掌心发烫，像被小簇火苗舔了一下。
这阵有什么用？
集齐三块残图，能唤醒灵泉本源。老吴头将扳指里的灵泉倒进随身带的瓷瓶，动作轻得像在捧月亮，到时候你说东，它不敢往西。
不过...他抬头时眼里闪过忧虑，本源醒了，可能会引来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比如当年造这瓶子的人，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盯着灵泉的，不止我徒弟这条命。老吴头突然把拓片往苏檀手里一塞，拿好，明晚亥时，村后老槐树下，我拿另一块残图换你半滴灵泉。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那小皇子颈侧的银花，是银月族的命纹，可别让灵泉沾太多——沾多了，命纹会烧起来的。
话音未落，他已撑着伞冲进雨幕。
苏檀追到门口，只看见伞骨上的红绸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滴悬在雨里的血。
里屋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转身时撞翻了门槛边的竹篮，里面的灵稻种子撒了一地——那是系统任务奖励的二阶灵稻种，表皮泛着淡青色的光，像撒了把碎玉。
苏檀弯腰去捡，指尖碰到一粒种子时，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叮——检测到种植技能熟练度达标，发布新任务：【培育二阶灵稻】（一阶升阶任务）。
时限：五日。
她捏着种子直起腰，窗外的雨还在哗哗下着。
星烬不知何时醒了，正倚在门框上，发梢滴着水——他竟自己挪到了窗边，额心的晶体在闪电里明灭，像颗蓄满了雷的星子。
小檀。他声音哑哑的，我闻到灵稻的味道了。
苏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突然想起老吴头说的源流共鸣阵，想起系统里未完成的化解外星习俗误会任务，想起那个叫裴灼的名字——此刻在她枕头底下，老吴头给的拓片正微微发烫，像在提醒她，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发芽了。
次日清晨，苏檀蹲在灵田边，指甲缝里还沾着湿润的黑土。
系统新任务培育二阶灵稻的提示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她捏着半块碎陶片，正往竹篓里舀灵泉——昨夜老吴头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口：灵泉是活的，得用阵法引它认主。可此刻残图还揣在怀里，她只能先试试最笨的法子。
哗啦——清水混着灵泉浇在稻苗上，青嫩的稻叶立刻泛起水光。
苏檀盯着表针，数到第七个呼吸时，叶尖竟抽出寸许新芽。
她瞳孔骤缩，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系统说二阶灵稻需月余成熟，可眼前这株的茎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叶鞘里的稻穗鼓成青白色的小拳头。
叮——种植进度20%。系统音刚落，稻穗又噼啪裂开道缝，露出米粒大的金芒。
苏檀突然想起昨夜星烬说闻到灵稻的味道，那股清甜此刻正漫过鼻尖，像把小钩子勾着她的魂。
她伸手摸向稻穗，指尖刚碰到谷壳，整株灵稻突然抖了抖，竟有细碎的灵气钻进她掌心。
这是......认主？她低喃着缩回手，掌心还留着麻酥酥的触感。
竹篓里的灵泉突然泛起涟漪，水面映出她发亮的眼睛——三天，最多三天，这灵稻就能熟。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将竹篓往怀里拢了拢。
李三爷最近在黑市放话要收编所有灵药商，她正愁没筹码，这灵稻......或许能当把刀。
苏姐姐！苏姐姐！
清脆的喊声响彻院外，小翠的身影撞开篱笆门，发梢沾着草屑，脸蛋红得像被揉皱的海棠。
她拽着苏檀的衣袖直喘气：村、村口被李三爷的人堵了！
他说所有灵药必须经他手卖，不然就赶人出村！
还说......还说您要是不交灵稻的方子，就砸了您的灵田！
苏檀的手指在竹篓边缘扣出白印。
她望着灵田里疯长的稻穗，忽然笑了，那笑带着点冷意：他倒是沉不住气。
集市上的日头正毒。
李三爷的青布马褂被晒得发软，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铁棍敲得青石路叮当响：老子说过，这十里八乡的药材，都得走我李记的货栈！他斜眼瞥向缩在角落的药农，尤其是那个苏丫头——
三爷！
跟班的吆喝打断他的话。
苏檀挎着竹篮挤进来，篮底铺着层新摘的灵稻，稻穗金得晃眼。
李三爷的小眼睛立刻眯成缝，他搓着肥厚的手掌凑过去：小丫头，这灵稻是你种的？
是。苏檀故意踉跄一步，竹篮歪向李三爷的跟班。
那跟班眼疾手快抢过竹篮，却被稻穗上的灵气激得缩回手：三爷，这稻子邪乎！
李三爷的胖脸涨成猪肝色。
他抢过竹篮，指尖刚碰到稻穗，整个人突然抖了抖——那灵气竟顺着他的手往血管里钻，痒得他直咧嘴。好东西！他把竹篮往怀里一抱，这稻子我收了，算你五文钱！
叮——检测到非法掠夺事件，触发任务【制止非法掠夺】。
当前完成度：0%。
苏檀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她望着李三爷得意的笑脸，突然提高嗓门：三爷这是要明抢？
我这灵稻是给村里救命用的——前儿张婶家娃咳血，王伯说这稻子熬粥能压得住。
围观的村民闻言骚动起来。
张婶挤到最前面，眼眶通红：苏丫头说的是真的！
我家柱子咳了半月，喝了她给的灵米水，今早能坐起来了！
李三爷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刚要开口，系统音在苏檀脑海里炸响：叮——任务完成度98%（掠夺者未完全占有物品），奖励《灵田增效术》（初级）。
苏檀反手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书册，举得老高：乡亲们看！
系统奖励的灵田术，能让灵稻三天熟！她转向李三爷，三爷要是喜欢这稻子，不如和大家说说，您打算怎么用它救命？
我......我......李三爷的马褂被汗浸透，他望着四周攥紧锄头的村民，又看了看手里还在冒灵气的竹篮，突然把篮子往地上一扔：谁稀罕！
臭丫头，算你狠！他踹翻身边的菜摊，带着跟班灰溜溜跑了。
日头西沉时，灵田里的稻穗已沉甸甸垂着。
苏檀蹲在田埂上，借着暮色翻老吴头给的拓片。
残图上的银线在暗夜里泛着幽光，她指尖刚碰到缺口，掌心突然发烫——和昨夜一样的灼痛。
小檀。
星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檀转头，正看见他扶着竹篱笆站在月光里，额心的晶体泛着微光，像被风吹动的萤火。
她刚要起身，那微光突然亮了几分，竟在两人之间拉出道淡蓝色的光丝。
苏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星烬眼底的困惑，又看了看掌心发烫的拓片，喉间突然发紧——老吴头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难道已经来了？
夜风卷起稻浪，沙沙的响声里，星烬的晶体微光未消。
苏檀伸手想去触碰那光丝，指尖刚要碰到，却听系统叮地一声：检测到双生火焰波动，开启隐藏任务......
她猛地抬头，星烬的晶体突然暗了下去。
月光漫过稻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檀摸着怀里的残图，又看了看星烬颈侧若隐若现的银花，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有些事，怕是要提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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