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夜市，灯牌陆续熄灭。
街边的霓虹招牌一盏接一盏地暗下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了光焰。
风掠过空荡荡的摊位，卷起几片碎纸与塑料袋，在地上打着旋儿。
林章蹲在摊位前，扣着保鲜箱的搭扣，金属箱沿被他摸得发烫，指尖还残留着炸串摊老板娘塞纸条时蹭过的触感——那是一瞬间的温热，此刻却像冰渣一样贴在皮肤上，泛起阵阵凉意。
“叮——”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如同一根钢针刺入耳膜，惊得他手指一滑，搭扣“咔嗒”一声弹开。
【检测到300米内存在卫生违规行为，风险等级：中】
林章猛地抬头，手机定位软件还停留在炸串摊的IP地址页面。
晚风从巷口吹来，裹挟着夜市残余的烟火气钻进鼻腔，混杂着一股腐坏的甜腥味——就像烂透的红薯被闷在塑料袋里发酵的味道，令人作呕。
他掏出那张被揉皱的纸条，“老地方仓库”几个字在路灯下泛着毛边，后半截撕扯处还沾着半块暗红色的油渍，像凝固的血。
指尖摩挲着那抹油腻，仿佛能闻到陈年油脂的焦苦味。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显示是老张的号码。
林章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抽鼻涕的声音：“小林啊，明早八点市监局突击检查，你……你摊儿上的东西收拾利散点。”
“突击检查不是应该提前通知吗？”林章捏紧纸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老张，你是不是……”
“咳！我就是个协管员，上头说查就查。”老张的声音突然提高，背景里传来摔杯子的脆响，“我挂了啊，明早见！”
忙音刺得林章耳膜生疼，他望着炸串摊逐渐熄灭的灯，突然想起今早赵美娟收到的匿名短信——“重金属超标”，和系统检测到的卫生违规，会不会是同一拨人所为？
清晨七点，林章的炒粉摊刚支起遮阳伞，油锅里的花生油还没散发出香味，就听见马路对面传来“哐当”一声。
王翠花踩着塑料拖鞋冲过来，手里的塑料袋“啪”地拍在案板上，霉味和潮味“轰”地散开：“林老板好手段啊，用发霉的红薯粉条糊弄顾客？”
林章低头看那袋粉条，表面爬满青绿色的霉斑，正是他昨天刚从仓库领的新货。
他伸手夹起一截凑到鼻尖——霉味里裹着一股不自然的化学甜味，像是用某种药水泡出来的假霉斑。
他余光瞥见老张骑着电动车晃过来，车筐里还挂着半袋油条，心里突然明白了。
“张哥来得正好！”赵大海勾住老张的肩膀，把他往摊前拉，“林老板这儿有‘问题食材’，您给评评理。”
老张的目光在霉粉条上扫了一眼，手往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检查本：“那得仔细查查。”他掀开装豆芽的保鲜盒，用铅笔戳了戳：“这豆芽泡了多久？”
“两小时。”林章盯着老张磨磨蹭蹭的笔尖，后颈冒出细汗——按照以往的规矩，突击检查最多半小时，但老张这架势，怕是要耗到顾客上门。
“叮——系统功能【环境净化】已解锁，倒计时10分钟后自动关闭，是否启动？”
林章喉结动了动。
这个功能他之前在系统面板里见过，需要消耗300点烹饪积分，够他卖三天炒粉才能攒回来。
可眼下老张故意拖延，等会儿市监局的人真来了，就算食材没问题，摊儿上的卫生死角也能挑出毛病。
他咬咬牙，脑海中闪过自己这些年来在这条街上一点一点打拼的画面，最终低声道：“启动。”
一阵暖风吹过，遮阳伞“哗啦”抖了抖。
林章再看案板：昨天溅上的油渍不见了，装辣椒面的玻璃罐亮得能照见人影，连脚下沾着油泥的地砖都泛着青白的光。
王翠花的指甲“咔”地掐进掌心。
她早上特意让赵大海去仓库抹了半袋霉粉，就等着检查时闹个大新闻，可这摊儿怎么突然干净得像刚装修的一样？
林章转身往保温桶里添水，顺手撒了把系统给的香茅草粉。
水开时，清冽的草木香混合着一股类似消毒水的清苦味飘散出来，他舀了一碗递给老张：“张哥，喝口茶醒醒神。”
老张接碗的手顿了顿——这味儿太像他老家卫生室的来苏水了。
可当着赵大海夫妇的面，他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立刻被呛得猛咳：“你……你这茶放了多少薄荷？”
“张哥，擦擦手。”林章递过浸了茶水的湿巾，“摊儿上刚擦过，您检查时手脏了可不好。”
老张接过湿巾，鬼使神差地擦了擦案板。
王翠花正想凑过去看调料罐，冷不丁被他胳膊肘撞了个踉跄：“你挤什么？我还没查完呢！”
“那罐子里是什么？”王翠花踮起脚，指着角落的玻璃罐，“我闻着有股怪味！”
林章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他昨天新腌的酸豆角，可系统扫描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检测到食用盐0.3克，水99.7%】
老张掀开盖子凑过去闻了闻，皱着眉摇摇头：“就是盐，没别的。”
王翠花的脸涨得通红，突然扑向装红薯的竹筐：“红薯呢？我要查红薯！”
“在这儿。”林章掀开盖布，十斤装的红薯码得整整齐齐，每个都带着新鲜的泥点，“张哥，这是质检站合作基地直供的，资质我都带着。”他掏出一个文件夹，封皮上“XX农产品质检中心”的红章在晨光里发亮。
老张翻了两页，额头冒出细汗。
赵大海悄悄扯他的袖子，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合上文件夹：“行……行了，检查通过。”
“等等！”王翠花掏出手机，镜头对准林章的手，“大家看，林老板手都抖成这样，肯定是做贼心虚！”
林章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烹饪功能暂时失效中，预计24小时后恢复】
他攥紧拳头，塞进围裙口袋，抬头时笑得坦然：“早起骑电动车吹了风，手有点麻。王姐要是不信，下午我让医生开个证明？”
王翠花的手机“啪”地摔进菜筐，溅起几点水珠。
收摊时，林章蹲在保鲜箱前整理蔬菜。
翠绿的空心菜叶尖挂着水珠，他伸手去碰，却触到一片蔫软——整箱蔬菜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发黄的烂叶，保鲜箱的锁扣却好好地扣着。
晚风吹起他的围裙角，吹得箱底一张纸条“哗啦”翻动。
他捡起来，上面是炸串摊老板娘的字迹：【仓库的红薯……被换了】
远处传来收摊车的轰鸣，林章望着渐暗的天色，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裤兜。
裤兜里还装着早上王翠花没捡走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收到的短信：【今晚十点，老地方仓库，带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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