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宸曦愣起高傲的头,凤冠上珠帘晃动,美目里尽是惊诧,端在身前十指相扣,戴着金色指套的双手,甚至微微颤动。
满朝文武,王公贵族都呆愣了,一双双各怀鬼胎的眼睛,齐刷刷望向陈秀。
陈秀心底满是火热,一看容宸曦的错愕样,陈秀更加开心,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在蛮狄使节团来之前,必须统一口径,不能把太子送走!
昨晚陈秀想了几个小时,想到了对策。
既然多数大臣都默不作声支持送走太子保安宁,那陈秀就反其道行之,先承认自己的罪行,再慷慨激昂一番,愿意前往蛮狄保大通安宁。
今早必须洗涮陈秀之前骄横跋扈的形象!
陈秀的说辞,与容宸曦和张正中昨晚商议的不送背道而驰,这两人都是朝堂顶级人精,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诸位爱卿,诸位皇亲!”
陈秀说完,拱手深深鞠躬道。
“这些年,本太子确实顽劣!”
“可这一月来,本太子闭门思过,已想通了。”
“本太子所作所为,行径恶劣,让天下耻笑,让母后心寒,让诸位难堪。”
“错在本太子!”
惊呼声四起,一个个大臣王公贵族眼珠子都瞪得大大的,毕竟这种话从太子的口中说出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跪在地上的陈望心头发颤,这话会从这个大哥口中出来,那真是见鬼了。
这陈秀撞邪了?
而此时在场的陈韵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弟弟为何这么说。
这不是等于自掘坟墓?
陈韵揪心不已,手心发汗,脸色煞白。
而站在一众公主中的柳云娇却神色疑虑,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禁扬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切皆因本太子心性不熟而至!贪图享乐,皆人本性,本太子已知错了!”
陈秀当即开始找补,这也是必要的,毕竟得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本太子辜负了先皇的期待,这些年国家动荡,内有忧患,外有强敌环伺。”
“五年前蛮狄一战,致使大通国威沦丧!”
“而今已无力再战。如若再战,那其余外邦,必定会看准势头,那我大通将朝不保夕!”
陈秀话音落下,宛如一颗额落入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花,议论声起。
张正中眼帘微动,难以置信地盯着陈秀,他没想到陈秀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之所以只能一再忍让,原因与陈秀说的一样,大通现在无力再战,那些藩王不会出力。
不单单是北境草原的蛮狄,南夷各部族,西有哈格,东有倭人,他们可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大通这片沃土。
如若北境蛮狄再大举进攻,那这一次,大通可能举国沦散,百姓将会流离失所,遍地哀嚎,那可是人间炼狱。
张正中的眼眸里,有了一丝光彩,他真的属实没想到,这太子竟有这般的眼见。
难不成这些年,都在暗中隐忍?
容宸曦虽表情平静,可内心早已掀起滔天骇浪,她只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在自己心里已死的儿子,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本太子知错了!所以思量前后,唯有前往那蛮狄成为质子,才有可能保得大通一时周全。”
“本太子只望诸位发愤图强,发展国力,建设军队,早些把这一战的屈辱洗刷,扬我大通国威!”
“如此,本太子即死!也不枉此生!”
“本太子意已决!”
陈秀挥动衣袖,转身跪在了容宸曦的脚边,躬身叩头道。
“母后,儿臣未能尽孝,还望恕儿臣不孝之罪!”
容宸曦愣住了,心头发酸,她伸着手抚摸着陈秀的额头,此时满朝文武王公贵族纷纷躬身,脸色铁青。
不少人已额头发汗了,一些人甚至颤抖起来,胸中有了怒火。
毕竟这蛮狄欺人太甚,已每年天量纳贡了,他们还不知进退,还要更进一步。
朝内的主战派已气得脸色发红,攥拳颤抖。
毕竟连这么一个顽劣的太子,在国家大事面前,都愿慷慨赴死,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心痛。
而主张送太子的主和派,此时也感觉到颜面无光,毕竟今日之事,传出去了,他们这些主和派,肯定要被天下咒骂。
这一切都因陈秀主动提起所致!
跪在地上的陈秀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就是要把这件事放在台面上来说。
自己主动说,牵着这些人的鼻子走,才是破局的关键!
毕竟这朝堂内的事,不是过家家,任何一丝一毫的怯懦,都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臣!有话说!”
一阵洪亮的高喝声,张正中出列,躬身跪地。
容宸曦还在被儿子的慷慨赴死深深震撼中,她傲然的脸上,有了前所未有的松动,眼眸透出慈爱。
陈秀的话,仿佛一根带毒的针刺,扎入容宸曦的心头。
这儿子变了!在国家大事面前,竟有了担当。
“张爱卿,你有话直说无妨!”
容宸曦美目里满是疑惑,她有些担心起来,随即起身拉起陈秀。
“秀儿,起来吧。哀家很是心痛!”
“母后,儿臣这些年,确实心性不熟,可自从知道了家国天下事后,儿臣已醒悟了!”
容宸曦拍了拍陈秀的臂膀,拉着他坐在一旁的龙纹黑漆木椅上。
陈秀心底里松了口气,这场演出看起来很成功,接下来就看张正中的了。
“臣以为,太子所言极是,所以老臣以为,随了蛮狄的想法!”
“把太子送往蛮狄,与混屠王的女儿,居次完婚!”
朝堂内咒骂声四起,陈秀呆愣住了。
卧槽这老头.......
但转念一想,陈秀就明白了过来,这老头是想要进一步巩固统一口径,黑脸他来演,白脸自然就是身旁的容宸曦了。
果然容宸曦美目里有了笑意,她按在椅子上的白嫩手背,骨纹泛起,她显得有些兴奋。
“张大人,你这话......简直大逆不道!”
一阵暴喝声响起,一名魁梧的武官气红了脸,指着张正中,手指头都在剧烈哆嗦。
更多的责骂声响起,张正中高喝道。
“那诸位有何办法?雷将军,你有何能耐抵御蛮狄二十万精锐压境?”
“如若有能耐,老夫今日便褪去这官服,拿下这帽子,任诸位大人发落!”
张正中的话震慑全场,陈秀看得心头一阵激动,这老头果然有两把刷子。
“皇后娘娘,臣有话说!”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陈秀看了过去,只见一身形瘦弱,留着两撇小胡子,气质外形俊朗的官员出列。
“国舅,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