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齐昀收紧手臂,将陷入昏迷的苏余更深地护在怀中。
她的呼吸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线的风筝。
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温度,也在不可逆转地消散。
“再坚持一下...”
这句话不知是对苏余说,还是对自己说。
展眼望去,整片沙滩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
记者们横七竖八地瘫倒在沙滩上,有人抱着膝盖发抖,有人徒劳地擦拭着脸上残留的水母粘液,更多人只是呆滞地望着仍在翻涌的海面。
沙滩的另一边,陈烬抬手抹去糊在脸上的粘液,通讯器也传来指挥中心的汇报:“陈队,救护车十分钟后到...”
这时,海风送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
他猛地转头,只见一辆黑色轿车碾过沙滩边缘的灌木,卷起漫天沙尘,正加速驶向公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身旁又传来周越的惨叫声。
“啊!我也变异了!”
只见周越高举双臂,两只手掌上各粘着一团水母碎片。
“快救救我!我的手指长蹼了!”
周越还抓着半截水母触须,在陈烬眼前乱晃:“这绝对是变异的前兆!它正在改造我的DNA!”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我都能感觉到它在吞噬我的细胞!”
话未说完,周越突然一个箭步冲到陈烬面前,差点把脸贴到对方鼻子上。
“陈烬!快救我的手!趁它还没扩散到全身!”
他疯狂晃动着粘着水母残骸的双手,“快想办法!要不...要不你把我手砍了吧!”
陈烬面无表情地掏出多功能军刀。
“等等!”
周越瞬间缩回手,“你真要砍啊?!”
恰好,齐昀抱着昏迷的苏余经过,周越又扑了上去,“带我走!我也中毒了!”
蟹阿三警觉地挥出大钳子,“别靠近我鱼姐!”
“你们...”周越正要继续撒泼,突然发现齐昀怀里的苏余皮肤下隐约有荧光流动,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卧槽!她、她怎么也在发光?!”
齐昀实在是没功夫跟他闹了,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都闭嘴。”
他紧了紧抱着苏余的手臂,头也不回地朝小独栋别墅走去。
“先进屋。再吵就把你扔海里喂水母。”
......
别墅里,苏余被轻轻放入盛满盐水的浴缸。
昏迷中的她梦见自己又变回小咸鱼。
依旧是那片熟悉的白沙滩,阳光暖融融地晒着她的鱼鳞,海风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鳃丝。
“啊,做一条与世无争的咸鱼真好,没有异兽,没有风暴,只有躺平。”
突然间,一声撕心裂肺的鸟叫在她耳边炸响,“妈耶!”
苏余眯着鱼眼望去,只见海鸥扑棱着翅膀从天而降,疯狂检查自己的爪子:“我这红斑是不是变异了?!”
咸鱼状态的苏余:“???”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又听到海鸥在尖叫,“救命!来人救救我!”
“不对劲!”
苏余一个激灵从浴缸里弹起来,水花四溅,睁眼一看,周越那张欠扁的脸正怼在她面前。
他正舒舒服服泡在洗衣桶里!
这位大少爷举着手掌,在阳光下反复观察:“这盐水真管用?”
“啊——!”
苏余的尖叫声差点掀翻了屋顶,反手就是一巴掌。
周越连人带桶飞出去三米远。
等众人冲进来时,只见苏余大马金刀地坐在浴缸边,死死压着周越。
打不过又跑不动的周越被压在地上,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
“我真的是服了。”陈烬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生无可恋,“这样的队员我竟然有两个。”
齐昀笑着上前,双手一扯,将两人拉开,顺手在苏余额头弹了个脑瓜崩:“你活蹦乱跳能打架,看来毒素是清干净了。”
浴室里全是水,众人赶紧转移到客厅,沙发还没坐热乎,苏余和周越又跟斗鸡似的掐起来了。
“某人被打得嗷嗷叫的样子真该录下来发网上。”苏余翘着二郎腿晃脚尖。
“你个疯女人,看我不砸死你!“周越反手就把抱枕砸过去。
疲惫不堪的陈烬受不了他们吵吵闹闹,黑着脸往两人中间一坐,冷酷宣布:“别吵了,你们两个都好了是吧,那么明天早上八点,都去体能馆特训!”
“凭什么?!”两只菜鸡异口同声。
“凭你们一个乱打人,一个只能站着挨打。”
陈烬气笑出声,“知道街边大妈打架什么样吗?你俩还不如大妈!”
陈烬转身拎起苏余的耳朵:“有的人一着急,只会扇巴掌,”
周越在旁边翘起二郎腿,十分认同,“就是,像泼妇一样。”
“你更糟,”陈烬敲了敲桌子,“你被打怎么连躲都不会躲呢,你们两个都要先去培训!”
周越瞬间炸了。
他原本盘算着,借着异能局这层虎皮,先把网上嘲讽自己的舆论压下去,等风头一过,再随便找个理由抽身而退。
谁他妈真要加入这个破组织啊?
“开什么玩笑!“
周越一把扯开领带,衬衣都被他扯得变形,“本少爷身价百亿,怎么会跟这种泼妇做同事,还要训练?我......”
“周少该不会是怕了吧。”
苏余转了转拳头,挑衅一笑,“哎,有的人,弱得像菜鸡。”
“放屁!”
周越最讨厌别人说他弱,立刻拍案而起,袖口的钻石纽扣差点崩飞。
“本少爷让你见识什么叫格斗天才!”
客厅的另一侧,齐昀慵懒地陷在沙发里,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闹剧。
苏余又骑在周越背上扯他耳朵,陈烬黑着脸在旁边拉架,活像幼儿园老师和两个熊孩子。
齐昀靠在沙发里轻笑一声,阳光在客厅里洒下一地碎金,也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你们...”
他刚想开口,指尖却传来异样的触感,低头看去,真皮沙发的扶手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细缝。
他笑容微滞。
低头摊开掌心,一道山纹状的裂痕附在他的指尖,此刻的大厅虽然闹腾,但他还是能听见自己骨骼里传来细微的,像是岩石风化的碎响。
“时间真的不多了。”
“来得及。”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一定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