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汤朝,但凡要点脸面的男子都不会动女子的嫁妆,何况沈君珩她爹是中书令,行宰相之权,她娘是开国侯之女,淑贵妃之妹,她出嫁时可是十里红妆,全京城的百姓都看到了呢。
当贺平之的脸色愈发铁青,很气,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她真要计较起来,他确实不能动她的人。
“爷,既然是姐姐的人,让姐姐带走便是,咱们将军府还能缺人不成?”郑彩衣在贺平之耳边软语道。
沈君珩又笑了,对站在屋外观望的那些丫鬟小厮道:“让你们进来,都聋了吗?你们的身契都在我手里,是想让我将你们通通发卖了吗?”
门外的丫鬟小厮们闻言,当即变了神色,迟疑片刻,纷纷硬着头皮走了进来。虽然他们都低着头不敢朝床上望去,但也足以让床上的两个人愈发难堪了。
沈君珩淡然道:“府中的这些下人,都是用我的嫁妆买的,我若不允,你们还真就没有能使唤的人了。”
郑彩衣不以为意,轻蔑一笑:“不过是几个下人而已,哪里买不到,爷能稀罕你的?”
贺平之只觉更烦躁了,沉着脸,冷声道:“沈君珩,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如此我就会多看你一眼吗?带着你的人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沈君珩轻蔑一笑,“自我与你成婚以来,一应吃穿用度,几乎全是用的我的嫁妆,你一边理所应当地享用着我的嫁妆,一边还把我当丫鬟颐指气使。”
沈君珩顿了顿,提了提气场,接着道:“我可不想再跟你客气。这座宅子也是我沈府的,我现在要撵你二人去后院住着,你们该不会想赖着不走吧。”
贺平之闻言,内心不禁有些发虚,但面上不显。
从前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而眼前的人却眼神清亮,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仿佛判若两人。
他不禁皱眉道:“沈氏,你怎突然胡言乱语,被鬼上身了?”
沈君珩冷笑,不愧是男主,虽厚颜无耻,但还是有些头脑的,如此敏锐地察觉到眼前人的异样,并迅速作出反击。
沈君珩正欲开口,身后的柳小蝶忍不住愤愤然道:“姑爷,方才小姐因伤心过度,在房里自尽了,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贺平之一怔,这才发现了她脖子上殷红的勒痕,不禁眸色变得幽深,双拳握紧。
柳小蝶接着道:“若非奴婢们及时救下……姑爷能承受得住老爷的怒火吗?小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才不再对姑爷有任何妄念。只怪小姐先前对姑爷太好了,以至于姑爷都忘了小姐的身份,竟然觉得如今恢复明媚的小姐是被鬼上身!”
言语间,柳小蝶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是沈府的家生子,比小姐小三岁,自幼便在小姐身侧。她的小姐可是京城第一贵女,曾经是那么地明媚张扬,自从嫁给贺平之以后,眼里都没有光了。但愿这次小姐是彻底想通了,不再为了一个男人作贱自己。
贺平之心想,她竟然为了他自尽?还真是用情至深。看来自己确实伤她太深了一些,难怪她这会儿闹这么大的脾气,她只是想要他哄哄她罢了。
他心中有一点点想哄她,但又觉得她此举让自己太没面子,要哄也得她先服软。
郑彩衣是近几年才到的沈府,并不知贺平之与沈府的渊源,她讥笑道:“姐姐,你手握掌家之权,爷大气,从未查过你的账,你说这些下人是用你的嫁妆买的便罢了,你竟然还说这宅子都是你沈家的?爷可是圣上亲封的宣威将军,会连这么个宅子都没有吗?姐姐,你如此昏聩,岂不是辜负了爷让你掌家的信任?”
郑彩衣这是想要趁机争掌家权呢。贺平之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但此刻他可没心情管这些,只想快些把沈君珩打发走。
贺平之轻叹一声,轻声道:“沈氏,你也乏了,回去歇息吧,我稍后去看你。”
郑彩衣闻言当即不乐意了:“爷,今夜可是我与爷的洞房花烛夜,您若走了,妾身定会被人耻笑。妾身本就身份卑微,以后如何在这府中立足?妾身知爷心疼姐姐,但过了今夜再去姐姐房里,姐姐也是能理解的。”
贺平之轻轻抚了抚郑彩衣的发髻,望向沈君珩,希望她懂事一点。
沈君珩给了他一个白眼。
一年前,贺平之在洞房花烛夜一走了之,让原主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好不容易把他盼了回来,他却以军功求娶她的贴身丫鬟为平妻,还让她为他二人抬水,他有想过别人会如何笑话她,她该如何自处吗?
还是他分明就是故意要让她难堪?
沈君珩坐了下来,气定神闲道:“别喊我姐姐,你不配。贺平之的命都是我沈府救的,本来送他个宅子也没什么,但他也别忘了,宅契可是在我手里,我想什么时候收回就什么时候收回。宣威将军不过是从四品上而已,能有多少俸禄?你以为就他那点钱能办得起这么大排场的婚宴?就说你和他身上穿的,不对,乱扔在地上的喜服都是我赞助的,懂?若非我爹一直在暗中替他打点,你以为凭他自己的能力能如此年轻就当上宣威将军?况且他的军功用来求娶你了,自然不会再有别的赏赐,还真没钱买个宅子!”
郑彩衣顿时瞠目结舌,震惊地望着贺平之。
贺平之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她,旋即不以为意地转身望着沈君珩,不耐道:“沈氏,我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莫要再闹了。”
这儿可是贺府,哪怕她说的是真的,但他才是一家之主,她还能真的撵他走不成?
原主与他的婚事可是圣上亲赐,想要和离除非圣上允许。但去年他爹去向圣上求赐婚圣旨时圣上本就不悦,如今贺平之又拿军功来求赐婚,圣上更不悦,想要求圣上允许她与他和离,几乎是不可能。
既然和离不成,沈君珩自然没有把贺平之撵出府的道理。
沈君珩瞥了他一眼,道:“你若不想我闹起来难看,那就立即带着你的平妻从主房离开,去后院住。来人,把地上的喜服捡起来扔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