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
等待着吾神降下他的裁决。
或者,等待着这个愚蠢的“公主”,在见识到真正的“神迹”之后,那份可悲而又滑稽的忏悔。
……
学园都市,后巷。
御坂美琴发完那句充满嘲讽的话后,便好整以暇地抱起了双臂,靠在墙上,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她预想中,对方可能会恼羞成怒地对骂,或者继续用那种“角色扮演”的口吻,对她进行什么“神罚”之类的警告。
无论是哪一种,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也都能为她提供更多的,关于这个“实验”目的的线索。
然而,群里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那三个“中二病”患者,都没有回复她。
“嗯?怎么回事?被我说中了,无言以对了吗?”
御坂美琴挑了挑眉,感觉有些无趣。
她准备再发一句嘲讽,彻底引爆这个“社团”的内部矛盾,然后就退出这个无聊的游戏。
可就在这时,她那敏锐的洞察力,让她注意到了聊天窗口右上角,一个不起眼的,像是文件夹一样的图标。
“群文件?”
她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收集更多情报的科学探究精神,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图标。
文件夹里,只有一个文件。
是一个被加亮置顶的视频文件。
视频的标题,更是让她忍不住嗤笑出声。
“道尊神迹:指尖灭星?”
“噗……哈哈哈哈!”
御坂美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标题,简直是把中二病发挥到了极致!
指尖灭星?
你怎么不说你一拳打爆宇宙呢?
这特效得做得多逼真,才能配得上这么夸张的标题啊?
她倒要看看,亚雷斯塔那个混蛋,到底能搞出什么级别的电脑特效来。
怀着一种看笑话和审视特效水平的心态,她毫不犹豫地点开了那个视频。
视频被点开的一瞬间,没有加载,没有缓冲。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真实的画面,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
画面中,是一片深邃,死寂的宇宙。
无数散发着微光的星辰,如同钻石般点缀在漆黑的天鹅绒幕布上,遥远而又冰冷。
而在画面的正中央,一个身影,静静地悬浮在浩瀚的星空之中。
那是一个穿着古朴道袍的东方男子,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永恒的混沌所笼罩,让人无法窥其真容。
但他身上那股超然于物外,仿佛与整个宇宙融为一体,又仿佛独立于整个宇宙之外的独特气质,却透过屏幕,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直击灵魂的巨大压迫感。
御坂美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这是什么?
全息投影技术?
还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神经信号模拟?
这画面的真实感,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任何一种显示技术的范畴。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份来自宇宙深处的,绝对零度的冰冷与死寂。
就在她心神震动之际,画面中的那个身影,缓缓地,动了。
他只是随意地,仿佛掸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般,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的动作,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气。
而他的目标,是远处一颗正在熊熊燃烧的,巨大无比的恒星!
那颗恒星,比御坂美琴在天文课本上看到过的任何一颗太阳,都要庞大,都要炽热。
它散发出的光和热,足以将任何靠近的物质瞬间气化。
它是一个星系的中心,是无数行星的生命之源。
它本身,就是物理法则的具现化,是引力,是核聚变,是能量的极致体现。
然而,面对这样一颗伟大的天体。
那个道袍身影,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指尖,对准了它。
然后,点了一下。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没有冲击波。
没有华丽的光影特效。
什么都没有。
就在那个身影的指尖落下的一瞬间。
那颗巨大无比,熊熊燃烧了亿万年的恒星,就那么……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不是爆炸成碎片,不是坍缩成黑洞。
而是像一个被橡皮擦,从画纸上轻轻擦去的铅笔印一样。
从存在,变成了不存在。
它原本所在的那片空间,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只留下了一个巨大而又空洞的“无”。
周围的行星,因为失去了引力的核心,瞬间脱离了原有的轨道,开始在宇宙中混乱地飘荡。
整个星系,在这一指之下,迎来了死亡。
而做完这一切的那个道袍身影,只是随意地收回了手指,仿佛真的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依旧静静地悬浮在那片见证了“神迹”的星空中,亘古不变,永恒如一。
视频,到此结束。
画面,定格在了那片因为恒星消失而陷入永恒黑暗的空洞之上。
……
后巷里,一片死寂。
御坂美琴呆呆地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她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又茫然。
她那张总是充满了活力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大脑……一片空白。
思维,彻底停滞。
她引以为傲的,那颗转速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指尖……灭星……
那副画面,如同最深刻的烙印,被狠狠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最深处,一遍又一遍地,疯狂地回放着。
那不是CG。
那不是特效。
那不是全息投影。
那不是神经信号模拟。
那是一种……她无法理解,无法解释,无法想象的……真实。
一种超越了她过去十四年所建立起来的,整个科学世界观的,绝对的真实!
她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被誉为“超电磁炮”的最强一击。
她可以将一枚游戏币,以三倍音速发射出去,其威力足以媲美军用狙击步枪。
在学园都市里,这已经是足以让无数能力者闻风丧胆的强大力量。
她也一直为此而感到骄傲。
可是……
可是现在……
当她将自己的“超电磁炮”,和刚刚视频里那“指尖灭星”的一幕,放在一起比较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
那感觉,就像一个拿着弹弓,因为打落了一只麻雀而沾沾自喜的孩子,却亲眼目睹了一颗核弹在自己面前引爆。
不,甚至比这个比喻,还要可笑,还要荒谬亿万倍。
她的“超电-磁炮”,是基于电磁学,是基于牛顿力学,是基于这个世界她所能理解的物理法则,所能达到的极限。
而视频里的那一指,它……它不讲道理。
它无视了能量守恒,无视了质量守恒,无视了因果定律。
它本身,就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法则”。
一种“我说让你消失,你就必须消失”的,绝对的,蛮不讲理的“法则”!
在这样行星级的,不,是恒星级的,创造灾难的伟力面前。
她那引以为傲的“超电磁炮”,算什么?
一个玩具。
一个可笑的,渺小到甚至不配被称之为玩具的……垃圾。
“轰——”
她所坚信的,她所依赖的,她所构成的整个科学世界观,在这一刻,被那轻描淡写的一指,彻底地,残忍地,轰得粉碎!
连一丝一毫的残渣,都没有剩下。
她感觉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那是一种因为认知被彻底颠覆,世界观被完全摧毁后,所产生的,最剧烈的生理排斥反应。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声音因为恐惧和震撼,而变得嘶哑干涩。
她想要欺骗自己,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她的大脑,她那颗诚实的,属于科学家的,尊重事实的大脑,却在疯狂地向她尖叫着一个她最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那是真的。
……
就在御坂美琴的世界观彻底崩塌,整个人陷入到巨大的混乱与恐惧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
那个一直沉默的,顶着“原点道尊”这个在她看来中二到极点名号的群主,终于开口了。
他的话语,没有嘲笑,没有炫耀,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是一种如同老师在解答学生疑惑般的,平静而又充满了无上智慧的阐述。
【原点道尊】:你所在世界的‘超能力’,本质上也是对世界规则的一种浅层应用。
短短的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御坂美琴那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眸中,瞬间被难以置信的光芒所填满。
他……他在说什么?
他知道“超能力”?
他知道我所在的世界?
【原点道尊】:只是你们用‘计算力’去实现,而我们‘修仙文明’,则用‘感悟’去沟通。
计算力!
修仙文明!
这两个词,再次狠狠地冲击着御坂美琴那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计算力”!
这正是学园都市对超能力开发的核心理论!
每一个能力者,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个人现实”,通过强大的计算力,扭曲客观世界的物理法则,从而实现各种各样的超能力。
这个秘密,是学园都市最核心的机密之一!
这个自称“道尊”的家伙,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而“修仙文明”……
这个只存在于东方古老传说和网络小说中的词汇,此刻从这位能够“指尖灭星”的恐怖存在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的真实感。
【原点道尊】:你们称之为AIM扩散力场,我们称之为‘道’。
AIM扩散力场!
御坂美琴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如果说“计算力”还只是核心理论,那么“AIM扩散力场”,就是这个理论最直接,最隐秘的体现!
那是每一个能力者在无意识之间,向外界散发出的,一种微弱的,无法被常规仪器观测到的能量场!
是构成整个学园都市所有超自然现象的基石!
这个秘密,即便是学园都市内部,也只有极少数的高层和顶尖研究员才知道!
而现在,这个“道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它说了出来。
并且,还将它与一个更加玄奥,更加宏大的概念——“道”,画上了等号。
【原点道尊】:你们追求LV6绝对能力者,我们则追求与‘法则’合一。
道路不同,但终点,都是对世界本源的探索。
LV6绝对能力者!
与‘法则’合一!
当看到这最后一句时,御坂美琴的整个灵魂,都在为之战栗!
LV6绝对能力者计划,正是她此刻所面临的一切痛苦与绝望的根源!
是那个需要牺牲两万名“妹妹们”的生命,才能达成的,惨无人道的实验!
这个“道尊”,他不仅知道这个计划的存在,甚至……他还一语道破了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以神之躯,上达天意”!
而他,将这个终极目标,与他们那个“修仙文明”的追求——“与法则合一”,并列在了一起。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在御坂美琴的心脏上。
它将御坂美琴所熟知的“科学”,与她完全陌生的“神话”,用一种她前所未见,却又逻辑自洽的理论,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像是在她的面前,缓缓地,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宏伟的大门。
门外,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关于“法则”与“大道”的,波澜壮阔的全新风景。
她被震撼了。
也被……深深地吸引了。
原来……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吗?
原来所谓的超能力,所谓的科学,都只是对世界本源的一种“浅层应用”吗?
原来在LV6之上,还有着“与法则合一”这样更加宏大,更加终极的境界吗?
巨大的震撼,让她暂时忘记了恐惧。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求知者的,本能的渴望。
但,这股渴望,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
随即,一股比之前被颠覆世界观时,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
她想到了。
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的“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
想到了那个高高在上,将两万条生命视为垫脚石的,学园都市最强的一方通行。
想到了那些还在一个又一个的实验设施里,等待着被屠杀,甚至连“死亡”的意义都不知道的,“妹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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