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梅声音带着急切的哽咽:“快!小铃!快看看!
快看看你爸爸留下的电话!
打过去!现在就打!”
秦小铃用力点头,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也顾不上脚踝伤口的刺痛和满地的玻璃碎屑。
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到床头柜边,拿起那部新买的廉价备用手机。
手指因为巨大的激动和残留的恐惧而抖得厉害,试了两次才勉强按准了开锁键。屏幕幽光亮起,映着她泪痕交错却眼神发亮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无比郑重地,将纸条上那串承载着全部希望的号码,输入了拨号界面。
每按下一个数字,她的心就跟着重重一跳。这串号码,是通往未知的桥梁,是父亲在绝境中留下的唯一坐标。
它会通向何方?
爸爸口中的“老上司”,会是什么样的人?
真的能帮她们吗?
无数念头在脑中翻腾。
终于,最后一个数字输入完毕。
秦小铃和苏月梅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那个绿色的拨号键上。
狭小的卧室里,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只剩下母女俩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
秦小铃的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微微颤抖了一瞬,随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重重按了下去!
嘟…嘟…嘟…
单调而规律的等待音,如同冰冷的秒针,一下下敲打在母女俩紧绷的心弦上。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苏月梅下意识地抓住了女儿的手臂,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秦小铃的皮肉。
嘟…嘟…咔。
等待音戛然而止!
电话接通了!
“喂?”一个低沉、浑厚、带着久居上位者不怒自威的严肃声音,从听筒里清晰地传来。
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一种能穿透电波、直抵人心的力量感,瞬间让秦小铃和苏月梅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是一种纯粹的、属于绝对力量的威严。
秦小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猛地抓紧了手机,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颤抖:“您……您好!
请……请问……是赵卫国叔叔吗?”
她念出了纸条上父亲特意写下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和无比的希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那短暂的沉默,让秦小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打错了?
或者……人已经不在了?
就在巨大的恐慌即将再次攫住她的瞬间,那个低沉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与急切:“赵卫国?是我。
你是哪位?”
对方没有否认!
而且,那语气的转变,让秦小铃捕捉到了一丝希望!
“赵叔叔!
我是秦小铃!
秦云的女儿!”秦小铃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
“还有……还有我妈妈苏月梅也在旁边!”
她连忙补充道,把手机稍稍拿开一点,让母亲也能听到。
“秦云?!”电话那头的赵卫国,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
那份刻意维持的威严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关切!“小铃?月梅?!
是你们?!真的是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追问的冲动,声音重新变得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感:“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里?
安全吗?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了?
快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娘俩了?!
秦云不在,他托付的人还在!
天大的事,有赵叔叔给你们顶着!”
赵卫国这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承诺,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秦小铃和苏月梅摇摇欲坠的心神!
那“顶着”二字,充满了军人特有的铁血担当和护犊情深!
压在心底的滔天委屈、愤怒和恐惧,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秦小铃再也忍不住,对着话筒,语速急促地、带着哭腔,将这三年来积压的苦水,尤其是最近几天遭遇的灭顶之灾,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从她如何在反贪局被侯亮平当成“拉磨的驴”,到慧如带着满身伤痕揭露侯亮平勾结奸商强占青石村土地矿产,到她如何被停职、被辱骂、被撕碎记录本、被砸烂手机,再到她如何发现那八千万赃款流入侯亮平的秘密离岸账户!
最后,是慧如用生命发出的警告——“别查了,有危险!”,以及张婶那泣血认命的“斗不过”……
秦小铃的控诉,字字血泪,句句惊心!
苏月梅在一旁无声地流着泪,紧紧握着女儿冰冷的手,给予她支撑的力量。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秦小铃急促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声在听筒里回荡。
然而,母女俩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寂静之下,酝酿着何等恐怖的风暴!
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低气压,仿佛能透过电波弥漫过来,让房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度!
终于——
“操!!!”
一声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带着滔天怒火的粗犷怒骂,猛地从听筒里炸响!
那声音之大,震得秦小铃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充满了最原始的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暴戾!
“妈的!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赵卫国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狠狠磨出来的,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和刺骨的寒意,
“一个小小的反贪局长!狗一样的东西!
竟敢如此嚣张跋扈!强占土地!侵吞巨款!草菅人命!
还敢动我兄弟的妻女?!
谁他妈给他的狗胆?!!”
那饱含杀气的怒骂,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铁血战场的恐怖威压!
秦小铃和苏月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实质般的怒火震慑住了,但同时,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复仇的快意,也随之从心底疯狂涌起!
“小铃!”赵卫国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给我听着!”
秦小铃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仿佛在接受将军的指令。
“把你查到的所有证据!
关于那个狗屁侯亮平的!
所有!立刻!马上!给我整理好!备份!藏好!”
赵卫国的语速极快,充满了紧迫感,“然后,你该查,接着查!
给我往死里查!
把他的老底子、他背后那些魑魉魍魉!统统给我挖出来!挖地三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强大的自信:
“不要怕!天塌不下来!
就算塌下来,也有赵叔叔给你顶着!”
赵卫国的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什么狗屁危险!
我倒要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杂碎,敢动我赵卫国罩着的人一根毫毛?!
你尽管放手去干!
收集证据!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倒要看看,这汉东的天,到底有多黑!
这侯亮平,他妈的能翻起多大的浪!”
“放心!姑娘!”赵卫国最后重重地强调,“有叔叔在!谁也动不了你和月梅!侯亮平?他死定了!我说的!”
这掷地有声的承诺,如同最坚固的铠甲,瞬间包裹了秦小铃!
压在她心头三年、尤其是这几日让她几乎窒息的恐惧和绝望,被这股强大无匹的力量狠狠击碎!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力量感,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灌注了她的四肢百骸!
“赵叔叔!我……我知道了!”秦小铃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谢谢您!谢谢您!
我这就去!这就去整理证据!
我……我一定把他查个底朝天!”
“好!这才是我秦云兄弟的闺女!虎父无犬女!”赵卫国的声音透出一丝赞许,随即又恢复严肃,
“注意安全!随时联系!
号码就是这个!二十四小时,赵叔叔的线,为你开着!”
电话挂断了。
忙音传来。
秦小铃却依旧紧紧攥着手机,仿佛握着通往胜利的权杖。
她缓缓放下手机,转过头,看向同样泪流满面却满脸激动红晕的母亲苏月梅。
母女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重燃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压在头顶的、名为“侯亮平”的恐怖大山,仿佛被赵卫国这雷霆万钧的承诺劈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阳光,正从裂缝中透射进来!
“妈!赵叔叔答应了!他答应了!”秦小铃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兴奋,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动作牵扯到脚踝的伤口也浑然不觉,
“有赵叔叔在!侯亮平他完了!
他死定了!”巨大的希望和沉冤得雪的冲动,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疲惫和伤痛。
她不再犹豫,也顾不上收拾地上的狼藉和脚踝的刺痛。
她像一只被压抑太久、终于挣脱牢笼的猎豹,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必胜的信念!她飞快地从衣柜里翻出外套,胡乱地套在身上。
“小铃!你的脚……”苏月梅看着女儿脚踝上渗出的新鲜血迹,心疼地喊道。
“没事!妈!一点皮外伤!”秦小铃头也不回,声音充满了急切和力量,
“慧如不能白死!
青石村不能白受欺负!
我的工作更不能白丢!
侯亮平的那些罪证,必须尽快整理出来交给赵叔叔!
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我这就去把存在U盘里的备份找出来!再去打印店把所有纸质材料打印备份!
妈,你在家等我!锁好门!”
话音未落,她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卧室,紧接着是玄关处急促的开门关门声。
砰!
门被关上了。
小小的客厅里,瞬间只剩下苏月梅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女儿那充满力量和希望的话语,眼前还残留着女儿冲出门时那决绝而充满生气的背影。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松弛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漫过她的心田。
压在心口三年的巨石,终于被彻底挪开。
她缓缓走到女儿卧室门口,目光落在墙壁上那个被掀开了背板的相框上。
照片里,秦云穿着军装,笑容温暖,眼神坚定,仿佛正透过时光,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切。
苏月梅伸出手,指尖带着无限的眷恋和思念,轻轻抚摸着照片中丈夫英俊的侧脸,冰凉的相框玻璃沾上了她温热的泪水。
“秦云……”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欣慰,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思念和遗憾,
“你留下的这根线……这根救命的线……真是……太好了……”
泪水无声滑落。
“可是……”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儿离去时带起的风,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和落寞,飘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如果你在……如果你能亲自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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