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
许城就悄无声息地起了床。
他看着房梁上挂着的那一排排腊肉和香肠,眼中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
这些,可都是会下金蛋的鸡!
但光挂在家里看,是变不成钱,也变不成粮票的。
他必须行动起来!
去哪儿?
县城!
去县城干什么?
找黑市!
黑市是普通人唯一能用钱买到紧俏物资,或者将手里的好东西换成钱和票的地方。
风险极高,但利润也同样惊人!
他挑了二十斤品相最好的五花肉,又精心选了十斤已经风干了一夜、香气内敛的香肠。
他找出一个巨大的背篓,先在底下铺了一层干草,把肉和香肠用油纸小心包好,藏在最下面。
然后,他在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柴火,从外面看,他就是个普普通通、进城卖柴的农家小子。
天衣无缝!
“哥,你要去哪儿?”
许暖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道。
“哥去县城,给你换大白兔奶糖吃。”
许城捏了捏她的小脸,压低声音。
“记住,谁问都说哥去山上砍柴了,知道吗?”
“嗯!”
许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迎着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许城背着沉重的背篓,踏上了通往县城的土路。
走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县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
他没有直接去黑市,而是先在县城里绕了几圈,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这才闪身拐进了一条偏僻、阴暗的小巷子。
这里,就是县里有名的“一线天”,黑市的所在地。
巷子里,三三两两的人影晃动着,每个人都压低了帽檐,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彼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和神秘的气息。
交易,都在用极低的声音进行。
“换粮票,有吗?”
“鸡蛋,刚下的,要不要?”
许城没有急着出手,他像一个老练的猎人,靠在墙角,默默地观察着。
他知道,跟这些小鱼小虾交易,卖不出好价钱。
他在等,等一条真正的大鱼!
等了约莫半个钟头,一个穿着干部服、体型肥胖的中年男人,在一片恭维声中,走进了巷子。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一看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是他了!
许城眼中精光一闪。
他没有像别人一样凑上去,而是从背篓里,拿出了一小节香肠,又摸出一个小小的、用铁皮做的便携炭炉。
他点燃木炭,将那节香肠,放在了烧热的铁皮上。
“滋啦——”
一股无与伦比的、浓缩了肉香、酒香和香料芬芳的霸道香气,瞬间,在这条压抑的小巷子里,引爆了!
那味道,就像一颗炸弹!
巷子里所有的人,全都“唰”地一下,停下了动作,猛地吸了吸鼻子,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许城这个角落!
“他娘的!这是什么味儿?!”
“香!太香了!香得老子腿都软了!”
那个被称为“王主任”的胖子,更是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了许城的面前,死死地盯着那节被烤得滋滋冒油的香肠,喉结上下滚动。
“小子,你这……是什么东西?”
王胖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那颤抖的声线,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许城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不值钱。”
他不急不躁的态度,反而让王胖子更高看了一眼。
“怎么卖?”
王胖子开门见山。
“不卖。”
许城吐出两个字。
王胖子愣住了,在这黑市里,还有不卖的东西?
“我只换。”
许城慢悠悠地说道。
“钱,我收。”
“全国通用粮票,我也收。”
“工业券、布票、糖票……只要是票,我都收。”
王胖子笑了。
这小子,口气不小,胃口更大!
“行!只要你这东西够好,你要的,我都有!”
王胖子是县里最大国营饭店的主任还是县长的弟弟,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票!
许城用小刀切下一片烤好的香肠,递了过去。
王胖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那双小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好吃!
好吃到他想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作为饭店主任,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跟眼前这片小小的、其貌不扬的肉干一比,他以前吃的那些,简直就是猪食!
“这……这东西,你还有多少?!”
王胖子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渴望。
“还有一点。”
许城指了指背篓。
“另外,还有些新鲜的野猪肉。”
“全要了!”
王胖子一挥手,豪气冲天。
“你开个价!”
最终,经过一番拉扯,许城用二十斤猪肉和十斤香肠,从王胖子手里,换来了九百块钱的巨款!外加两百斤的全国粮票,和一沓厚厚的布票、工业券!
当那厚厚的一沓“大团结”和各种票据塞进怀里时,许城的心,前所未有地滚烫!
第一桶金!
到手了!
“小兄弟,以后还有这种好东西,直接来国营饭店后门找我!”
王胖子拍着许城的肩膀,满脸欣赏。
“我姓王,饭店的人都叫我王胖子!”
“好。”
许城点了点头,背起空了一半的背篓,转身,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他没有立刻回家。
而是揣着这笔巨款,走向了县城的供销社。
有了钱,有了票,他要给妹妹,给自己,给那个破旧的家,添置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