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盯着那道愈行愈远的背影,李宏信收回厌恶的眼神,他对周泽失望之极。
说什么开疆之将,狗屁。
他有些心疼那三千块钱。
暮色老人相信风水命理之术,看谁都要算一下跟自己搭不搭。
所以他一拿到周泽信息时,就找大师算了一下。
大师的评语:开疆之将。
也正因这四个字,李宏信才下定决心。
如今看来,狗日子的周泽有点白眼狼的意思。
先不说想办法帮公司解决资金问题,看到自己怎么也该打个招呼吧,就这么直愣愣跑去网吧?
早知这样,还不如提拔赵智新。
暮色老人嗤笑一声,他将资料放进文件袋里,开车返回工厂。
这个曾经寄托他梦想的四层小楼,如今变得和万丈冰山一样,每走一步都用尽了力气。
阴寒刺骨的狂风,吹得他摇摇欲坠。
十分钟的路程,走了半个小时。
等他回到办公室,廖国忠和薛筱已等候多时。
“小旋风”见李宏信魂不守舍,状急忙上前搀扶。
“老李,订单没了就没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实在不行咱们就做国内市场,反正赚钱最重要。”
李宏信摆摆手,绕过廖国忠来到办公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从兜里掏出被挤得皱皱巴巴的烟盒,拿出已经有些弯曲的最后一支烟,狠狠抽了几口。
“薛筱,我那台奥迪价格别低于三十万。”
“好。”
薛筱暗暗松了口气。
“不行!”
廖国忠神情有些激动,他走到李宏信身边。
“老李,再怎么也不能卖车,钱我找其他人凑一凑,说不定还能凑出十来万。”
此情此景,薛筱想说点什么,话刚出口,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李宏信面色有些凄凉。
他一直努力保持平静,可刚刚的事情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他的脊梁、摧毁了他的斗志、磨灭了他的雄心。
他突然问道:“老廖,你跟我快二十年了吧?”
廖国忠点了点头:“87年来的南粤,现在刚好二十年。”
“二十年,时间过得真快啊!”
暮色老人似乎记起什么:“你还记得第一家公司开业时,我是怎么说的吗?”
廖国忠点了点头。
怎么不记得,简直记忆犹新。
“你说等公司上市,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到哪都有一群人围在身边伺候着......”
“哈哈哈~~,对对对。”
暮色老人笑声中透着一丝哀伤,他打趣道:“我还记得你说,等赚了钱咱也包个明星,去哪都带着她,我还笑你没志气,一个哪够,怎么也得三个。”
昔年糗事被当众揭开,尤其身边还有薛筱在,小旋风原本黝黑的脸庞,“唰”地涨成猪肝色,脖颈青筋暴起,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翻出来说?老子当年那是…那是跟你吹水!”
话音未落,薛筱噗嗤一笑。
声笑像根针,把他鼓胀的气势戳得漏了气,只剩耳尖还顽固地红着,活像两片烧透的炭。
李宏信重新点燃一支烟,深吸两口。
“如果没有那件事,说不定你真能包养明星。”
说起那件事,廖国忠脸色猛然阴沉下来,恶狠狠说道:“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能一刀捅了他......”
暮色老人摆摆手,“商业纠纷你来我往很正常,犯不着把命搭进去”,他看向薛筱,“你先下去吧,今天就把车处理掉。”
“好的。”
薛筱拿起车钥匙快步离开。
薛筱走后,廖国忠站犹豫很久,最终,在李宏信抽完一根烟才下定决心。
“老李,我过来的时候遇到周泽了。”
李宏信淡淡回道:“哦,我也看到了。”
廖国忠小声说道:“我刚才看到周泽似乎对薛筱感兴趣,要不然......咱们把薛筱送过去?让周泽弄些钱回来?”
“胡闹!”
李宏信呵斥:“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薛筱跟着咱们吃苦受累,怎么?走投无路就要把她送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咱们?”
“你小声点。”
廖国忠顾不得什么形象,一步上前捂住李宏信的嘴劝说。
“老李,你听我说。薛筱年轻漂亮,周泽也算青年才俊,他俩在一起有什么的?再说了,周泽既然对薛筱感兴趣,那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帮公司渡过难关,这不情理之中的事吗?”
“而且,正因为薛筱是咱们的人,长辈为晚辈谋一条后路,难道有错?”
暮色老人的神情逐渐平复,缓缓开口:“我一直把薛筱当自家闺女,周泽长得还行,但就是......”
李宏信有些迟疑,他反问道:“你有把握说服周泽去借钱?”
廖国忠回答干脆:“没有。”
“那你说个屁。”
李宏信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廖国忠嘿嘿一笑,眼中透着狡黠。
“只要薛筱用点手段,周泽还不乖乖就范,大不了拿到钱分她几万......”
李宏信靠在椅背上默不作声,食指和中指快速敲击桌面。
廖国忠也不催促,饶有兴致坐回沙发,开始泡茶。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渐渐暗淡。
薛筱顶着暴雨开车来到市区。
滨海做二手车生意的不算多,问了几家价格都不是很高,也就第一家还算厚道,开价二十九万。
李宏信要求不低于三十万,可中间这一万任凭薛筱怎么谈,都谈不拢。
车行老板叼着烟,眯眼打量她湿透的衬衫,烟圈混着雨天潮气,在两人间形成一道模糊的墙。
“姑娘,这价真到头了。”
他弹了弹烟灰:“你这车出过险,记录上明明白白写着,能给你二十九万已经是看在你冒雨来的诚意上。”
雨点砸在车顶砰砰响,像催命的鼓点。
薛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她突然转身,湿发甩出一道弧线。
“二十九万五,行就现在签合同。”
老板烟头一抖,眯眼打量这个浑身滴水却眼神发亮的姑娘,突然咧嘴笑了:“成!就冲你这股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