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馒头的余温还没散尽，我周承砚趁热打铁，将精心腌制晾晒的腊肠也摆上了夜市的摊位。
那油润鲜亮的色泽，醇厚浓郁的肉香，只是挂在那里，就引得不少老主顾驻足。
“哟，小周老板，你这摊子花样越来越多了啊！这是……腊肠？”一个经常来买我馒头的大爷凑近了，鼻子使劲嗅了嗅，“嘿，这味儿，地道！”
我咧嘴一笑，热情招呼：“张大爷，您尝尝？自家做的，料足，味正，绝对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我切下一小片，用牙签递过去。
张大爷也不客气，接过来塞进嘴里，眼睛сразу就亮了：“嗯！嗯！香！这肉紧实，咸淡也正好，比我老婆子做的好吃多了！”
旁边立刻围上几个买馒头的大妈：“真的假的？老张你可别净捡好听的说。”
“我骗你们干啥？不信你们也尝尝！”张大爷一脸“我还会骗你们不成”的表情。
我赶紧又切了几片，分给众人。一时间，赞叹声此起彼伏。
“哎呀，这孩子是真会做生意，手艺也好！”一个王大妈咂咂嘴，“这腊肠怎么卖啊？”
“王大妈，您是老主顾了，给您实诚价，三十五一斤。您看这肉，都是我托人从乡下收的好猪后腿，肥瘦三七开，用料扎实着呢！”我拍着胸脯保证。
“三十五……倒也不贵，现在猪肉都啥价了。”王大妈点点头，“行，给我来两斤，过年正好当年货。”
“好嘞！”我麻利地称重，打包。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金馒头积累下的口碑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那些尝过我手艺的人，对我新推出的腊肠也抱有极大的信任。
不到半小时，就有七八个人买了，少的一斤，多的三四斤。
有个大娘买了三斤后，咂摸着嘴问：“小周啊，我儿子在外地工作，过年回不来，我想给他寄点你这腊肠，可这运费……”
我脑子一转，机会来了！
立刻朗声道：“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感谢大家捧场！我这腊肠，保证真材实料，味道绝对错不了！今天呢，我再给大家来个优惠！凡是一次性购买三斤及以上的，省内我包邮！要是量大，五十斤起，我给您算批发价，三十一斤，还给您送货上门！”
这话一出，人群更热闹了。
“哎，三斤就包邮？那我再来一斤，凑个三斤，给我闺女寄过去！”
“五十斤批发？小周你这口气不小啊！”
我嘿嘿一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量大自然从优嘛！”
第一天晚上，光是腊肠就卖出去了三十多斤，加上预订的，直接破了五十斤。
我兜里的钱也跟着沉甸甸起来。
阿强在一旁看得眼睛发直，一个劲儿地夸我脑子活。
接下来的两天，口碑彻底发酵了。
“周记金馒头”摊位上卖的腊肠好吃又实惠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附近几个小区传开。
每天傍晚，我的摊位前都围满了人，订单如同雪片般飞来，有些甚至是从隔壁区特意赶过来的。
阿强被我拉来当壮丁，负责记账和打包，忙得不亦乐乎。
第三天傍晚，我刚出摊没多久，一个穿着讲究，看起来像老板娘模样的中年女人径直走到我摊位前，上下打量着挂着的腊肠，又看了看我，开口问道：“你就是周承砚？”
我心里一动，点点头：“阿姨您好，我就是。您要买腊肠？”
那女人笑了笑，带着几分生意人的精明：“我是街口那家惠民超市的陈老板。听说你这腊肠味道不错，街坊邻居都说好。我们超市年前腊味缺货，想从你这儿进一批，不知道你能不能供上？”
我心头一跳，超市订单？！
这可是大生意！
我强压住激动，沉稳道：“陈老板娘客气了，不知道您需要多少？”
“我们超市需求量大，第一次合作，先来一百斤试试水。如果你这质量稳定，价格合适，以后咱们可以长期合作。”陈老板娘语气干脆。
一百斤！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比我预想的还要多！
但我脸上丝毫不露，爽快道：“没问题！一百斤是吧？陈老板娘，还是按我说的批发价，三十一斤，我给您送货上门，您看怎么样？”
陈老板娘满意地点点头：“爽快！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下午你给我送到超市仓库就行。”
“好嘞！”我立刻应下。
送走陈老板娘，我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一百斤！
这一下就能进账三千块！
阿强更是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承砚，你小子行啊！这才几天，生意就做到超市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喜，对阿强道：“强哥，明天下午你还得再帮我个忙，跟我一起把这一百斤腊肠送到惠民超市仓库去。”
“包在我身上！”阿强拍着胸脯保证。
然而，事情总不会一帆风顺。
就在我的腊肠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一股暗流也开始涌动。
那天我刚从外面送完一批团购的腊肠回来，就看到我们家小区的业主微信群里炸开了锅。
点开一看，一条消息赫然在目：“听说周家那小子，就是周正平家的儿子周承砚，现在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了，整天在外面偷偷摸摸做生意赚钱呢？这高三正是关键时候，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影响了高考啊！”
发言人是张立诚！
又是他！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上次金馒头的事情他就想找茬，被我怼了回去，没想到这次又跳出来了，还学会了在微信群里煽风点火！
我气得牙痒痒，这孙子明摆着是嫉妒，见不得别人好！
什么叫“偷偷摸摸”？
我光明正大凭本事赚钱，碍着他什么事了？
还“影响学习”，我最近几次模拟考成绩可都是名列前茅！
群里一些不明真相的邻居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高三了，学习最重要。”
“现在孩子压力大，家长也得看住了。”
“做生意也不是不行，但别耽误了正事啊。”
我正想下场跟他理论，手机突然响了，是我爸周正平打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喂，爸。”
电话那头，我爸的声音有些沉闷：“承砚，你……是不是在外面做生意了？”
我心里一紧，看来张立诚这孙子不仅在群里嚼舌根，还给我爸打了小报告！
我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是的，爸。我最近在夜市卖腊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我爸略带疲惫的声音：“张立诚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说你心思不在学习上。”
“爸，您别听他胡说！”我急忙解释，“我学习一点没落下，最近几次模拟考成绩您也看了。我就是想趁着年前这段时间，赚点钱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我爸又沉默了。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天底下的父母都一样，都怕孩子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学业。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懂事。但是承砚，高三太重要了，爸不希望你太分心，也别太累着自己。”
“爸，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我郑重地承诺。
挂了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这张立诚，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我妈林秀枝显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欲言又止。
我爸扒拉着碗里的饭，突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注意到他眼角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一些，鬓角也添了几缕白发。
他每天早出晚归开出租车，本就辛苦，现在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心。
“承砚，”他放下筷子，表情严肃，“你每天早出晚归，还要兼顾学习，爸知道你辛苦。”
我心里一暖，刚想说点什么，他又继续道：“你做的腊肠，我和你妈都尝了，味道确实好。你做事有分寸，爸放心。但是，千万别太累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习也不能放松，知道吗？”
说完，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一刻，我鼻子猛地一酸。
我爸虽然话不多，但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我。
他没有劈头盖脸地责骂，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禁止，而是选择了相信我。
“爸，您放心，我明白！”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了我爸这句话，我心里那点因为张立诚挑拨而产生的郁闷一扫而空，干劲更足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腊肠生意依旧火爆。
惠民超市那边尝过货后，立刻又追加了一百斤的订单。
零散的顾客和团购的订单也源源不断。
短短五天时间，我准备的所有腊肠，近五百斤，销售一空！
当最后一笔钱入账，我关了摊子，拉着阿强去街边小馆搓了一顿。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激动地把所有收入摊在床上，一张张地点算。
除去购买猪肉、调料、肠衣以及给阿强发红包的成本，我手里还剩下……八千三百二十七块五毛！
八千多块！
这在2000年初，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我拿着厚厚一沓钱和记得密密麻麻的账本，冲到客厅，我妈林秀枝正在灯下缝补衣服。
“妈！”我声音都有些颤抖。
林秀枝被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怎么了，承砚？一惊一乍的。”
我把钱和账本往她面前一放，兴奋地宣布：“妈，您看！这是我这几天卖腊肠赚的！扣掉所有成本，净赚八千三百二十七块五毛！咱们家暖气维修的钱，不仅够了，还能给您和爸添件过年的新衣裳！”
林秀枝看着桌上那沓崭新的钞票，又拿起账本翻了翻，手微微有些发抖。
她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着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沓钱，又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哽咽：“好……好孩子……妈的承砚长大了，能给家里分忧了……”
看着母亲激动的样子，我心里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自豪。
这八千多块，不仅仅是钱，更是我们家改变困境的希望，是我撬动未来的第一个支点。
我看着那沓钱，心中暗暗盘算。
这笔钱，我必须好好规划一下。
它将是我们家的第一笔“创业基金”，也是我未来商业版图的第一块基石。
怎么让它发挥最大的价值，甚至钱生钱，这才是我接下来要思考的重中之重。
而且，家里也确实需要一个更稳妥的人来……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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