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回到自己房间，反手将门闩插好。他没有点灯，黑暗能让他更好地思考。
他将那张白骨精留下的纸条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心白骨的‘礼物’，骷髅架子给的东西，总是带着毒的。”
白素贞的警告言犹在耳。这个女人，似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她知道自己和白骨精的交易，甚至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冷眼旁观着棋盘上所有棋子的挣扎，偶尔落下的一子，却能搅动全局。
她给自己妖丹，提升自己的修为，是想让自己这颗“棋子”变得更锋利，去咬死另一条大龙——金山寺的法海。
而白骨精，则是棋盘上另一只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她想借自己的手，除掉白素-贞这头盘踞在四九城的猛虎，自己好取而代之，或者，是想将自己活捉，去法海那里领赏。
两边都是陷阱，两边都不能信。
可他别无选择。
系统抹杀的倒计时悬在头顶，法海的悬赏令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就像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前后都有豺狼虎豹。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白骨精的“礼物”带着毒，但他现在，需要这杯毒酒来解渴。
他拿起那张纸条，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清了上面用娟秀小楷写下的地址——城南，废弃的第二纺织厂。
时间，子时。
……
子时，夜色深沉。
废弃的第二纺织厂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坟场，在月光下投射出狰狞的剪影。破损的窗户像是黑洞洞的眼窝，晚风穿过空旷的车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许平安收敛全身气息，如同鬼魅般潜入了厂区。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翻过了一段坍塌的围墙。脚下是厚厚的尘土和碎石，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混合的陈腐气味。
他握紧了怀中的桃木剑，这是他唯一的底气。
炼气一层的修为，让他的五感变得极为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潜伏在暗处的虫鸣，能分辨出风中传来的不同气味。
他很快就捕捉到了一股熟悉的，带着阴冷和腐朽味道的妖气。
妖气来自主车间的二楼。
许平安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在一楼巨大的纺织机残骸后停下脚步，冷静地开口：“出来吧，我已经到了。”
“咯咯咯……”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二楼传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媚。
“小弟弟，胆子不小嘛，居然真的敢一个人来。”
伴随着话音，一道身影从二楼的楼梯上缓缓走下。
不再是那个佝偻着背的“王大妈”，而是一个身穿紧身黑旗袍，身姿妖娆的绝色女子。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红唇似火，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正是白骨精的另一副皮囊。
她走到许平安面前，一股浓郁的香粉味扑面而来，试图掩盖那股源自骨子里的阴冷。
“小弟弟，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白骨精伸出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想去抚摸许平安的脸颊。
许平安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说正事。”他的声音很冷，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白骨精的手停在半空，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掩嘴轻笑：“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好吧，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们就谈谈正事。”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那条蛇，你也看到了。她盘踞在四合院，名为收租，实为监视。整个四九城的妖，稍有不从，就会被她打得魂飞魄散。我们这些‘邻居’，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开始给白素贞泼脏水，试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反抗暴政的领袖。
许平安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却在冷笑。
这些话，骗骗那些刚开灵智的小妖还行。他很清楚，这些大妖之间，只有利益，没有道义。
“所以，你想借我的手，杀了她？”许平安一针见血。
“不是借，”白骨精纠正道，“是合作。你有这个能力，而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什么帮助？”
“比如，关于她的情报。”白骨精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留在这个四合院吗？因为院子底下，镇压着一件东西。一件能让她修为再进一步，甚至渡劫化龙的东西。她留在那里，就是在等待时机，炼化那件宝物！”
许平安心中一动，但脸上依旧平静：“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不是谎话？”
“咯咯，你当然可以不信。”白骨精笑道，“但你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金山寺的悬赏令，现在已经贴满了所有妖怪的洞府。活捉你，赏三百年修为。你现在就是一块行走的唐僧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没有我的庇护，你觉得你能活过明天？”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和引诱。
许平安沉默了。他知道，白骨精说的是事实。
“我需要做什么？”他问道。
看到许平安服软，白骨精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很简单。你需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对那条蛇构成真正的威胁。”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地图，递给许平安。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第二份‘礼物’。城北后海的恭王府，里面藏着一只影猫，道行两百年，最擅长隐匿和偷袭。杀了它，取了它的内丹，能让你的身法更快。”
许平安接过地图，入手冰凉。
他知道，这又是白骨精的算计。她想让自己去当那个探路的石子，不断去猎杀其他妖怪，一来可以削弱其他竞争者，二来也能测试自己的实力深浅。
“我帮你杀了影猫，对我有什么好处？”许平安反问。
“好处？”白骨精愣了一下，随即笑得花枝乱颤，“小弟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现在是你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你。这是你活下去的机会。”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许平安将地图收好，目光直视着白骨精，“金山寺的悬赏，是活捉我。如果我死了，或者投靠了白素贞，你什么也得不到。我们的合作，应该是平等的。”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白骨精的笑容渐渐收敛，她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凡人，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没有被恐惧冲昏头脑，反而异常的冷静和理智。
“有意思。”她舔了舔红唇，“你想要什么？”
“我要知道，关于金山寺和法海的一切。”许平安沉声道，“他们为什么要悬赏白素贞？他们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白骨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个问题，太大了。现在的你，还没资格知道。”她摇了摇头，“等你杀了影猫，证明了你的价值，我或许可以告诉你一些皮毛。”
“好。”许平安没有再纠缠，干脆地点头，“成交。”
他知道，想从这只老狐狸嘴里套出核心情报，必须拿出足够的筹码。
“合作愉快。”白骨精重新露出妩媚的笑容，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许平安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
“猪妖的内丹，你动了手脚。”许平安的声音很平淡，却让白骨精的身体瞬间僵住。
那颗猪妖内丹，他吸收之后，虽然功德点数正常，但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气，潜藏在他体内，若不是白素贞的本源妖力精纯无比，将其冲刷干净，恐怕早已埋下祸根。
白骨精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股阴气，是你留下的印记吧？”许平安毫不畏惧地迎着她的目光，“你想用它来追踪我，或者，在关键时刻控制我？”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两人之间的虚假和平被彻底撕碎，只剩下赤裸裸的猜忌和敌意。
许久，白骨精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声尖锐。
“许平安，你果然很有趣。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记住我们的约定。杀了影猫，来这里找我。”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白烟，消散在原地。
许平安站在原地，直到那股阴冷的妖气彻底散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与虎谋皮，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他转身离开废弃的工厂，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在他走后不久，工厂二楼的一根柱子后，一道青色的身影悄然浮现。
小青看着许平安离去的方向，秀眉紧蹙，眼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这个男人，成长的速度太快了。不仅是实力，还有心计。
他居然敢孤身一人与白骨精这种老妖怪周旋，甚至隐隐占据了上风。
他到底，是真的想杀姐姐，还是……另有图谋？
小青的身影一闪，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在这张遍布杀机的棋盘上，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还未可知。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