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句“我的房客,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处置了”,不是疑问,而是宣告。
宣告着一种绝对的主权。
许平安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的狂跳在这一刻诡异地平复了些许。他成了风暴的中心,却也成了被两位大妖争夺的“所有物”。
他看着站在门口的白素贞,一袭白衣,在惨白的妖气映衬下,不染尘埃。她没有释放出任何惊人的气势,就只是那么站着,却成了整个院子的中心。
“白素贞!”
白骨精的声音尖利,她那张属于“王大妈”的脸已经完全扭曲,皮肤下隐隐有白骨的轮廓在耸动。她指着许平安,鬼火般的双瞳死死锁定着他。
“他潜入我的房间,毁我法器,盗我本命之物!你今天要护着他?”
本命之物?
许平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把冰冷的骨梳,心头一震。他知道这东西重要,却没想到重要到了这个地步。
白素贞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那把骨梳,她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暴怒的白骨精。
“本命之物?”她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了然,“一把用来梳头的梳子,也配叫本命之物?王大妈,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一具行走的白骨,哪来的头发给你梳?”
这句话,诛心。
它直接撕破了白骨精维持了不知多少年的人类伪装,将她最不堪的本质,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白骨精的尖啸戛然而止,她身上的妖气猛地一滞。
羞辱,是比愤怒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情绪。
“还是说,”白素贞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很轻,却让整个院子的地面都微微一颤,“这把梳子,藏着什么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白骨精的脸色彻底变了。
如果说刚才还是暴怒,现在,她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丝惊恐。
她怕了。
许平安看得分明,在白素贞的步步紧逼之下,这个B级的大妖,露出了恐惧。
“你……你胡说什么!”白骨精色厉内荏地嘶吼着,但那底气,已经泄了大半。
“我胡说?”白素贞又向前走了一步,她已经走到了院子中央,距离白骨精不足五米。她明明是在仰视着飘在半空的白骨精,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他是我的房客,是我的人。就算他是一条狗,那也是我的狗。”
白素贞的声音陡然转冷。
“我的狗,就算咬了人,也该由我这个主人来管教。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门口狂吠?”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素贞那身宽大的白衣袖袍,无风自动。
没有惊天动地的妖气爆发,也没有毁天灭地的术法光华。
她只是轻轻地,向前一挥衣袖。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然而,一股无形的,却又重若山岳的力量,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结结实实地轰击在白骨精的身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夜空。
白骨精整个人从半空中被抽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重重地砸在自家院墙的废墟上,激起一片烟尘。
她身上那汹涌的惨白色妖气,被这一袖子,抽得干干净净,荡然无存。
许平安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设想过很多种场景,两位大妖斗法,妖气纵横,天崩地裂。
但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种碾压。
举重若轻,风淡云轻。
一袖之威,B级大妖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S级的实力?
烟尘散去,白骨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的一边脸颊已经完全凹陷了下去,露出森森的白骨。她看着白素贞,眼神里再没有愤怒和怨毒,只剩下最原始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和白素贞是邻居,她知道白素贞很强,但她不知道,她强到了这个地步。
她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滚。”
白素贞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就是最终的宣判。
白骨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甚至不敢再看许平安一眼,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自己院子的黑暗深处。
一场足以摧毁半条街的妖魔之战,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许平安仍然靠在门上,直到白骨精的气息彻底消失,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
他慢慢直起身,走到院子中央,走到白素貞的面前。
他低着头,双手将那把骨梳,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主人,您要的东西。”
他用了“主人”这个称呼。
在见识了那绝对的力量之后,他很清楚,自己任何一点小心思,都是在自取其辱。
白素贞接过了骨梳。
她没有去看许平安,而是低头端详着手中的这把梳子,白皙的指尖在梳齿上轻轻滑过。
“你做得很好。”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听不出喜怒。
“虽然过程很狼狈,动静也太大了点。但结果是对的,这就够了。”
她抬起眼,看向许平安,“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拿到它吗?”
许平安摇了摇头,他不敢去猜。
“那白骨精,并非此地土生土长的妖怪。她百年前流窜至此,靠着吞噬活人精气修炼。”白素贞的语气,像是在讲述一段历史,“每吞噬一人,她便会取走死者的一段骸骨,炼化成本体的一部分。”
“久而久之,她便有了一座‘白骨宝库’。那里面,存放着她百年来的所有积累,是她力量的根源。一旦遇到强敌,她便可以引动宝库中的骸骨之力,实力大增。”
许平安听得心中发寒,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王大妈,背后竟然有如此血腥的过往。
“而这把梳子,”白素贞将骨梳举到眼前,“是用她吞噬的第一个人的指骨制成。既是她力量的起点,也是打开那座‘白骨宝库’的……唯一钥匙。”
钥匙!
许平安心脏猛地一跳。
他终于明白了。
白素贞让他去偷的,根本不是什么梳子,而是白骨精的命门!
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是要掘了白骨精的根。
难怪她会如此失态,如此暴怒。
“你,今晚做得不错。”白素贞忽然伸出手,按在了许平安的肩膀上。
一股清凉,却又带着磅礴力量的气息,顺着她的掌心,涌入许平安的体内。
这股力量并不狂暴,它温和地流遍许平安的四肢百骸,修复着他刚才因为强行催动符箓和逃窜而造成的内伤,滋养着他亏空的气血。
更重要的是,这股力量在修复之后,并未消失,而是沉淀了下来,开始一点点地强化他的筋骨、血肉。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一种非人的蜕变。
肌肉变得更加坚韧,骨骼变得更加密实。
【警告!检测到宿主体魄正被S级妖力进行改造!】
【体质发生未知变异……】
【力量 10,敏捷 8,抗性 15!】
【警告!宿主妖化倾向提升3%!请宿主谨慎抉择!】
系统的提示音,让许平安心中一凛。
这是赏赐,也是毒药。
白素贞在强化他的同时,也在用她的力量,侵染他,改造他。
她要的,不是一个拥有系统的猎魔人。
她要的,是一件完全属于她的,趁手的兵器。
“感觉到了吗?”白素贞收回手,淡淡地问道。
“……是。”许平安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是赏你的。”白素贞将那把骨梳递回到他的面前,“现在,这把钥匙归你了。”
许平安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接过骨梳,冰冷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
“主人,这……”
“钥匙已经到手,但锁还没找到。”白素贞转身,看向院墙之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城市。
“今晚动静这么大,白骨精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立刻转移她的‘白骨宝库’,把它藏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
许平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的下一个任务,”白素贞的声音,在寂静的院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从现在开始,盯死她。”
“跟着她,找到她的‘白骨宝库’。”
“然后……”
白素贞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她把那些骨头藏好之前,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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