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在头顶疯狂地闪烁，忽明忽暗，将整个锈迹斑斑、油污满地的配电室切割成一片片剧烈晃动的、破碎的光影。每一次灯光亮起，都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清晰地剖开那令人绝望的恐怖——林默脸颊上那片硬币大小、带着诡异颗粒感和浅淡荧光绿边缘的皮肤，以及配电柜侧面锈迹上那个活过来的、边缘闪烁着荧光绿的冰冷马赛克斑块！
“不…不要看…”林默在闪烁的光影中发出崩溃的哭喊，她整个人蜷缩到最深的角落阴影里，双手再次死死捂住了右脸，身体筛糠般颤抖，仿佛那灯光本身也在灼烧她、侵蚀她。光明非但没有带来希望，反而将缓慢的像素化进程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这比纯粹的黑暗更令人发疯！
小雅紧贴在冰冷的铁门上，脸色比应急灯的光还要惨白，目光在林默的脸颊和配电柜上那个诡异的像素锈斑之间惊恐地来回扫视，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哲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启动应急电源的决策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能量…这该死的能量，滋养了“它”！滋养了林默脸上的“标记”，也让沉寂的金属锈迹…活了过来！
“关掉它！快关掉电源！”小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尖叫。
阿哲猛地回神！对对！关掉！必须立刻切断能量源！他扑向那个主控柜，目光锁定在标着【启动/自检】的按钮旁——那里，应该有一个对应的【停止/关闭】按钮！
但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没有！
按钮旁边，只有一个同样锈迹斑斑、但形状不同的——旋钮！旋钮上方，蚀刻着几乎完全磨灭的字迹：【输出功率调节】。而那个启动按钮，此刻深深陷在凹槽里，下方一个细小的红色指示灯正随着嗡鸣声微弱地闪烁，表明它处于“启动锁定”状态。强行关闭的物理开关在哪里？他目光急切地扫过整个主控面板，只有密密麻麻的、早已失灵的仪表、空气开关（大部分锈死）、还有…一个被厚重油污覆盖的、镶嵌在金属板下方的狭长玻璃窗口？
那是什么？
就在阿哲寻找关闭方法的这几秒内，异变陡生！
“滋啦——！”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电流声猛地从房间各处窜起！头顶的应急灯爆发出最后一下强光，随即彻底熄灭！整个配电室瞬间被更加浓稠、更加压抑的黑暗吞噬！
“啊！”小雅和林默同时发出短促的惊叫。
但黑暗只持续了一瞬！
嗡——！嗡——！
主控柜内部的机器嗡鸣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低沉、更加有力，如同被压抑的引擎在怒吼！紧接着，一阵诡异的、带着某种韵律的电子启动音效凭空响起——
“滴！嗡——哔哔哔！”
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配电室内没有被完全破坏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指示牌、仪表盘的刻度盘…以及最重要的——主控柜面板下方那个狭长的玻璃窗口——猛地亮了起来！
不是应急灯那种炽白的光，而是一种极其冰冷、极其纯粹的…荧光绿！
那玻璃窗口显然是一个极其古老、被遗忘的单色显示屏！灰尘下，绿色的荧光字符如同鬼火般一行行浮现、滚动：
【COREEMERGENCYPOWERONLINE】
【SYSTEMINITIALIZING………】
【SELF-DIAGNOSTIC:CRITICALFAILURE–PRIMARYGRIDOFFLINE】
【LOCALNETWORKSTATUS:UNAVAILABLE】
【ATTEMPTINGLOCALLOGICRECOVERY………】
字符闪烁、滚动，冰冷的光映在阿哲惊愕的脸上。这古老的备用电源系统，竟然还残留着部分逻辑控制单元？！它在尝试自我修复？尝试接入早已不存在的本地网络？
“阿哲哥！那…那是什么？！”小雅的声音因为太过恐惧而尖锐变形。绿光在黑暗中勾勒出她惊恐的面容。
“不知道！一个…老掉牙的控制屏…”阿哲死死盯着那滚动的绿色字符，心脏狂跳。这屏亮了，说明能源核心还在运转！必须关掉！
字符滚动停止。最后一行字凝固在屏幕上，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绿光：
【INPUTEMERGENCYADMINISTRATIVECOMMAND:________】
下面，是一个不断闪烁的下划线光标。
它…在等待指令？！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主控柜内部低沉的嗡鸣和这块单色绿屏发出的微光。绿色的字符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三个惊魂未定的人类。
“指令？它要什么指令？”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阿哲的脑子飞速转动。备用电源的超级管理员密码？这种地方的…谁会知道？几十年前的设计者？早已化为尘土！绝望感再次袭来。难道他们只能被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林默被侵蚀，看着周围的环境被那诡异的像素化锈斑一点点“感染”？
“不…不对…”一个极其微弱、带着神经质般颤抖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是林默！
她在闪烁的绿光中抬起了头，脸上依旧捂着手，但仅露出的左眼，死死地盯着那块绿色的屏幕！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满了某种…极致的、病态的专注和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工程师的本能！
“它…它在问‘指令’…但…但下面…那光标…在闪…”林默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呓，又像是某种潜意识的挣扎，“…输入…要输入…字符…字母…数字…”她捂着脸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仿佛无形中在敲打什么不存在的键盘。
阿哲和小雅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默姐…你怎么了？”小雅颤声问。
林默没有回答，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仅露出的那只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映满了屏幕上冰冷的绿光。“…它…它在…等待…交互…命令…命令…”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身体微微前倾，捂着脸的手也松开了些许，露出了脸颊上那片在绿光下显得更加诡异和清晰的像素化皮肤边缘。
“林默！别靠近它！”阿哲低喝道，心中警铃大作。那屏幕的荧光绿…和她脸上的印记颜色…太像了！这感觉无比糟糕！
林默却恍若未闻。她的目光粘在屏幕上，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着，像是在记忆深处疯狂搜索着什么早已尘封、或被恐惧强行压制的东西。“…命令…命令…启动…恢复…初始…”她梦呓般的词语越来越破碎，越来越急促。
突然，她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只瞪大的左眼里，闪过一丝骇然的光芒！
“…零…”她嘶哑地、几乎是挤出来一个字，“…Zero…”
这个单词一出口，如同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滋滋滋——！
那块古老的单色绿屏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雪花噪点！荧光绿的字符瞬间扭曲、破碎！
【INPUTEMERGENCYADMINISTRATIVECOMMAND:ZERO】
屏幕上，那闪烁的光标后面，竟然真的凭空出现了三个歪歪扭扭、仿佛信号极差时显示出的荧光绿字母——【Z】、【E】、【R】！光标在【O】的位置疯狂闪烁！
它…它接收到了林默的呓语？！自动输入了前三个字母？！
“不！”林默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猛地捂住了嘴，身体剧烈后退，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她脸上的那片像素化区域，在绿屏光芒的刺激下，仿佛被激活了！微弱的荧光绿色陡然加深了一分！颗粒感也更加明显！
阿哲和小雅彻底惊呆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屏幕…这东西…能“听懂”？它在主动“捕捉”林默的声音？！或者说…林默身上那个“标记”，成了它与这屏幕之间的…信号中继器？！
屏幕上的光标依旧在【O】的位置疯狂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完成它！输入那个该死的完整的“命令”！
“别说话！林默！一个字也别说！”阿哲对着林默嘶吼，同时他的目光如同雷达般飞快地在主控柜上扫视！物理关闭！一定有物理关闭的方式！不能被这鬼东西牵着鼻子走！
他的目光定格在柜体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那里，一个被厚厚油污覆盖、几乎与柜体锈迹融为一体的、不起眼的金属拉环！拉环旁边，一个几乎看不清的、更小的蚀刻标记：【EMERGENCYCUTOFF】！
就是它！
没有任何犹豫，阿哲扑了过去！手套抓住那冰冷滑腻的金属拉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外一拽！
“咔——锵啷！”
一声沉闷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伴随着一阵火花四溅和浓烈的焦糊味！整个主控柜内部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戛然而止！
嗡……
死寂。
那块刚刚显示出【ZERO】三个字母的古老绿屏，如同断线的木偶，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后三个字母在消散前的瞬间扭曲变形，像垂死的萤火虫，最终彻底熄灭。
黑暗，真正的、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再次统治了配电室。只有主控柜内部还传来几声“噼啪”的微弱电弧声，以及某种液体（可能是冷却液？）滴落的细微声响。
“啪嗒…啪嗒…”
黑暗中，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阿哲靠在冰冷的柜体上，心脏狂跳，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小雅瘫软在门边，无声地啜泣着。
短暂的死寂。
“呃…”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和极度不适的呻吟从林默的角落传来。
“默姐？”小雅带着哭腔小声问。
“光…没了…好…好难受…”林默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剧烈的反胃感和…某种奇怪的失落？“像…像被…抽走了…什么…”
阿哲的心猛地一沉！黑暗似乎压制了那像素化的进程，但也让林默产生了强烈的生理不适？她和那个“标记”之间的联系，比想象的更深！黑暗是压抑，光明是催化…他们陷入了无解的死循环！
他强迫自己冷静，颤抖着摸出手电。不能完全依赖黑暗！光束亮起，这一次他刻意避开了林默的方向，只照亮地面和自己前方。
“找出口…必须离开配电室…”阿哲的声音沙哑干涩。断电了，但那个锈迹斑斑的像素斑块还在柜子上，角落里还有锡纸球这个定时炸弹，林默的状态极不稳定…这里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光束在布满灰尘和油污的地面移动，扫过那些巨大的柜体基座。突然，光束的边缘捕捉到了什么——在主控柜巨大的底座后方，紧贴着墙壁的地方，地面上似乎…不是完整的水泥地？
阿哲立刻将光束聚焦过去。
那里！在厚厚的灰尘和散落的油污零件覆盖下，靠近墙根处，赫然露出了一小截…金属边缘？一个几乎被完全掩埋的…方形的、带有沉重拉手的…盖板？！
像是一个…地下通道的入口？！
阿哲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小心翼翼地绕过盘绕的电缆，走到近前。光束清晰地照亮了那个被遗忘的盖板。金属盖板锈蚀严重，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凝固的油泥，但中央那个U形的巨大拉环还隐约可见。盖板边缘的缝隙，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渗出？带着一股更浓重的、地下特有的潮湿霉味和…微弱的、难以形容的…旧纸张混合着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
这会是通往哪里的？更深处的地下设施？通风管道？还是…一个早已被遗忘的、逃离这个地狱的可能？
希望，如同溺水者抓到的稻草，微弱却致命地浮现在绝望的深渊之上。
“小雅！过来帮忙！”阿哲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他蹲下身，双手戴着手套，死死抓住了那个冰冷沉重、布满锈刺的U形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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