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灵渊的废墟上,残阳如血,将每一块碎石都浸染得宛如凝固的血块。花烬缓缓睁开双眼,指尖还残留着幻境中那片寒潭的凉意,仿佛连灵魂都被浸透。她恍惚间以为还在梦境,直到目光触及不远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玄夜跪坐在满地疮痍中,银发间蜿蜒着妖异的金纹,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他垂眸的瞬间,花烬的心猛地一颤。那双曾盛满温柔与深情的眸子,此刻竟如千年寒潭般冰冷,像是看着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她下意识地轻唤:玄夜?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害怕打破这死寂的氛围。
她伸手想去触碰他眉心那道刺目的妖纹,想要确认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然而,男人如鹰隼般突然出手,铁钳似的手指狠狠掐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骨头碾碎。何人擅闯妖族禁地?他的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字字如刀,刺得花烬耳膜生疼。
头顶上方,碎石簌簌坠落,如同一场无声的葬礼。花烬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比当初灵脉破碎时还要清脆,还要痛彻心扉。就在这时,离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从废墟另一端传来,紫黑魔气如同贪婪的毒蛇,顺着地面蜿蜒而来,缠住她的脚踝,寒意顺着经脉直窜心底。
看来妖皇陛下连最后一片护心鳞都烧干净了。魔君的声音带着血腥味的愉悦,充满了嘲讽与戏谑,不如跟我回魔域,小烬儿?
花烬拼尽全力挣开玄夜的手,掌心骤然腾起苍白色的火焰。这不是平日里用来伪装的三昧真火,而是从灵脉深处迸发而出的烬火,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力量。火焰舔舐过玄夜妖纹的刹那,她听见自己灵脉寸寸断裂的声响,那声音如同枯枝折断,在寂静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你做什么!离渊的魔气突然暴退三丈,声音里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惊慌。
花烬没有回答。她整个人仿佛都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中,那些曾被仙界视为残缺的灵脉,此刻却亮如璀璨星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玄夜妖纹上的金芒开始与苍火交融,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眼中的陌生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到令人心悸的情绪,像是穿越千年时光,终于落下的一场雪,带着无尽的沧桑与眷恋。
续命之术?魔君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充满了震惊与愤怒,你竟敢用神女本源——
话音未落,苍火突然暴涨。花烬在火光中看见玄夜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发梢正化作灰烬飘散,宛如深秋的落叶;心口却浮现出鳞片状的金纹,细密而闪亮,如同活物般在肌肤下游走,带来一阵又一阵酥麻而又灼痛的感觉。
就在这时,离渊的魔气化作万千利箭,呼啸着袭来。千钧一发之际,玄夜终于动了。妖皇剑出鞘的瞬间,一道雪亮的弧光划破天际,将整个锁灵渊照得亮如白昼。剑气所过之处,碎石纷纷化为齑粉,扬起漫天尘埃。花烬听见魔君撤退时不甘的嘶吼,也瞥见玄夜收剑时微微颤抖的指尖,那细微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为什么?妖皇的声音比剑锋还要冰冷,却在尾音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花烬按住心口新生的鳞片,那里滚烫得吓人,仿佛有一轮骄阳在胸腔中燃烧,你刚才...不认得我了。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可喉间泛起的血腥味却让这个笑容显得无比苦涩。
玄夜突然掐住她的下巴,指尖冰凉刺骨,呼吸却灼热滚烫,喷在她脸上:用烬火灼烧灵脉,你知道后果。
总比看着你消失好。她笑得没心没肺,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
妖皇的拇指擦过她唇角,抹出一道血痕。这个动作让两人都猛然怔住了——在幻境的记忆里,神女陨落前夜,那位叛出仙门的师兄也曾这样温柔地为她拭去嘴角的血迹,相似的场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护心鳞认主了。玄夜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花烬还没来得及细想这话的含义,天际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鸾鸟啼鸣。抬眼望去,只见赤鸢驾着火云俯冲而下,她身上的仙界战甲沾满可疑的黑血,羽翼歪斜,如同折断的旗帜,狼狈却依然带着骄傲。
快走!骄女重重摔进废墟,挣扎着爬起来,发丝凌乱,脸上满是疲惫与焦急,云弈抓了沈嬷嬷,明日午时诛仙台——
花烬只觉眼前一黑,沈嬷嬷那布满皱纹的慈祥面容在脑海中浮现。老人用凡人之躯在雪夜里捡回弃婴的画面,比任何幻境都要真实,如同一把重锤,狠狠敲击着她的心。那些温暖的回忆,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割得她心脏生疼。
玄夜的手突然覆上她后颈,妖力如寒泉般灌入灵脉,暂时封住了暴走的烬火。云弈要什么?他的声音冷静而沉稳,却暗藏着汹涌的杀意。
神女祭坛的钥匙。赤鸢咳着血,却依然倔强地笑着,眼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傻子都看得出他想重启献祭阵...可我偏不想让他如愿。
花烬望向仙界的方向,锁灵渊的风卷着灰烬掠过她染血的衣袂,像是为这场悲剧举行的一场未完成的葬礼。护心鳞在胸腔深处发烫,烫得她想起幻境里神女被锁链贯穿的画面,那些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来得及。她坚定地抓住玄夜和赤鸢的手,眼神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苍火再次燃起时,花烬看见妖皇眼底闪过的痛色。她知道这是褪鳞之痛——就像此刻她心口翻滚的灼热,像有人活生生揭去她的皮肉,又往伤口里种下星星,痛得令人窒息,却也充满了重生的希望。
赤鸢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骄女眉心浮现出火焰状的红痕,那是命焰觉醒的前兆,光芒耀眼却也危险至极。
别怕。花烬捏碎腕间玉镯,将最后一丝灵力渡给她,指尖的光芒渐渐黯淡,这次换我带你逃。
锁灵渊最后一块界碑轰然倒塌,烟尘四起。在这混沌之中,金纹与苍火交织缠绕,如同命运打了个死结,剪不断,理还乱。花烬在跃入传送阵前最后回望,看见离渊站在远处山崖上,魔气凝成的鸦群正遮天蔽日地飞向仙界,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护心鳞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恍惚听见云弈在诛仙台抚琴的声音,悠扬的琴声中,琴弦上却沾着养母苍老的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要将沈嬷嬷救回来,哪怕与整个仙界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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