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满囤揉着心口讪笑道:“山爷教训得对!我一定改、一定改!”
赵镇江打圆场说,梁满囤这货跟《水浒传》里的黑旋风李逵一样,敬恶不敬善。
但如果你有本事揍他个口服心服,这货会对你忠心耿耿、跟你赴汤蹈火都没问题。
聂东山笑了笑,没说话。
见凶悍霸道的梁满囤被整得服服帖帖、像三孙子一样,而且就连排帮老大赵镇江都称呼聂东山为山爷,十多个排工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他,继而纷纷跳下土炕。
“感谢山爷的救命之恩!谢谢山爷!”
“谢谢山爷……”
排工们一个个恭恭敬敬、面露畏惧之色,躬身端着酒碗向聂东山敬酒致谢。
刚刚还在训斥梁满囤的聂东山,连忙站了起来:“别这样!出门在外、互相照应,都是应该滴,不用谢。”
“搁这儿我年龄最小,除了梁满囤以外,你们叫我山子或老弟,都行。”
见聂东山欺强而不凌弱、依旧和善和气,排工们眸子里的畏惧之色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钦佩和敬重。
聂东山端起酒碗,冲排工们一一致意,然后一饮而尽,补充道:“另外,我懂一点小小法术的事儿,千万不要跟外人透露。”
“否则咱们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能活着到达安东县的。”
见聂东山把情况说得这么严重,大伙儿纷纷点头称是。
赵镇江心里直犯嘀咕:山子有这等本事却如此低调,必然另有隐情。
但聂东山没透露,赵镇江也不敢多问。
赵镇江决定还是趁机做点正事儿要紧。
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请山子彻底解决掉鳞脸老太太。
否则等山子走了以后,将来放排时、甚至在回来的路上万一再碰到它,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想到这,赵镇江立即试探道:“对了山子,那个鳞脸老太太,到底是常仙蟒妖、还是尸变邪物啊?”
聂东山的回答让赵镇江大感意外,也超出了所有排工的猜测。
“从古自今,害人最多的不是鬼神精怪,也不是尸变邪物,而是人!是会喘气儿的大活人!”
聂东山又抿了一口酒,“刚才那个老东西,不过是个江湖暗门的术士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难以置信。
赵镇江追问道:“可她脸上的鳞片还有细长分叉的舌头,完全不像戴的面具啊?”
梁满囤也质疑说:“鳞脸老太太那舌头,多鲜活、多灵动!不可能是假的!”
聂东山淡然道:“幻术戏法、江湖手段。”
“当然,她也懂点儿魇神邪术,能让人跟魇住了似的,短时间内动弹不了。”
听聂东山这样一解释,赵镇江顿感轻松了不少。
那个令人胆战心惊的鳞脸老太太,原来只不过是个会戏法幻术的江湖术士而已!
排工们也都松了口气。
聂东山却话锋一转,神色凝重。
“其实无论江湖明八门的金皮彩挂、评团调柳,还是暗八门的蜂麻燕雀、花兰葛荣,江湖中人东奔西走,不是为了报恩报仇,就是为了钱财。”
“可我们与那个老东西素不相识、无怨无仇,而她又放着大把的银元不要,却非要活剥人皮不可,这里面必有蹊跷,甚至是大阴谋!”
赵镇江转喜为忧:“有道理!”
“这样的话,为了避免走露风声,避免我们万一泄露她不是精怪邪物的事儿,她刚才虽然被老弟你给吓跑了,但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
听赵镇江这样一说,众人再次紧张起来。
梁满囤叹了口气:“可惜让她给逃走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不知道以后在哪嘎达还会碰到她。”
聂东山轻声道:“我是故意放她逃走的。”
梁满囤一拍大腿:“嗨!山子你……哦不不,山爷您干嘛放她逃走啊?”
“咱在明、她在暗,以后这可咋整?”
聂东山说了十个字:“斩草不除根,睡觉不放心。”
梁满囤一脸茫然。
赵镇江却眼睛一亮:“大当家的一般不会抛头露面,出来害人的多是喽罗小卒。”
“山子你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干脆将他们一网打尽?”
聂东山微微一笑:“我跟大哥想到一块去了。”
“刚才我从她的眼神看出,她绝非孤身行事,一定还有同伙。”
“像这种残忍害人的东西,既然得罪他了,就必须全部弄死、以绝后患!”
梁满囤有些后怕地搓了搓手:“原来这样哈!山爷霸道,是个狠银儿(狠人儿)!”
“既然要一网打尽,那我们赶快撵上她、跟到她的老巢呗!”
聂东山终于面带微笑,给了梁满囤一个面子。
“我说囤子啊,以后说话做事一定要动动脑子。”
“她会傻乎乎地直接回老巢搬救兵?就不瞧瞧有没有人暗中尾随?跟得太紧,反而会坏事。”
梁满囤咧了咧嘴:“那为啥刚才不直接逮住她,打得她哭爹叫娘、叫她带路去她老巢呢?”
聂东山解释道:“真正的士术高人修有避刑之术。一旦用刑逼她说出真相或者咬出同伙,她就会休克昏死过去。”
“所以直接逮住她用刑逼问,不如顺藤摸瓜更稳妥。”
梁满囤这才彻底信服。
赵镇江喝了一口酒,深感好奇:“山子你说,她一个老娘儿们不要现大洋,非要人皮不可,人皮有啥用呢?而且还要好多张?”
聂东山摇摇头:“我也想不通。刚才她进来时,明显有股子血腥气,而且手上血迹未干。”
“我怀疑,她身上带有刚刚剥下不久的人皮。”
赵镇江正准备说说他的猜测,聂东山伸手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外面有情况!”
排工们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有些忐忑不安。
看来,那个鳞脸老太太又回来了!
甚至是带着同伙一块前来杀人灭口的。
山子虽然懂法术、会武艺,可双拳难敌四手、万一对方来了很多人,谁知道山子还能不能保护大家啊。
等了片刻,外面仍旧寂静无声,并没人闯进来。
聂东山思忖下,小声道:“我出去瞧瞧。”
说完,聂东山起身朝外走去。
“山子是为了保护大伙儿才得罪那个老东西的。走!不怕死的跟山子老弟一块上!”
赵镇江一招手,排工们纷纷提着凳子、扁担等家伙,紧跟在聂东山后面。
梁满囤确实学聪明了。
他没拿凳子、扁担那种家伙。
而是端着半碗酒水,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山爷,您忘了拿这个。”
聂东山回头一看,哑然失笑:“哦。谢了!不过你先端着吧。”
梁满囤一脸自豪:“好咧!我就知道山爷作法,离不开这个。”
距离排夫窝子五六丈远的地方,果然有个人影。
见十多个汉子操着家伙冲了出来,那人连忙叫道:“诸位好汉不要误会!我跟鳞脸老太太不是一伙儿的!”
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出自妙龄女子之口。
梁满囤破口大骂:“草你二大爷的狗腿!她刚逃走,你就来了,还说跟她不是一伙儿的!”
“你以为我们都是虎了吧唧的傻狍子啊!”
赵镇江怀疑,对方极有可能就是鳞脸老太太本人!
因为山子说过,那个老东西会幻术戏法。
聂东山略一琢磨,却冲那女子邀请道:“这外面乌漆麻黑的,有啥事儿,到排夫窝子里说?”
梁满囤似乎明白了聂东山的用意,随即大声叫嚷道:“对啊,你敢跟我们进窝子里说话么?”
对方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犹豫良久,那人才答应了一声:“好吧。”
说着,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走近以后,聂东山发现,对方果然不是那个干干瘦瘦、驼背弯腰的老太太,而是一个身材高挑曼妙的姑娘。
“有啥事儿,到里边再说。”
聂东山冲那姑娘一抬手,“请……”
排夫窝子里,油灯下。
那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土蓝色粗布衣裳,身材纤细高挑,胸前却相当巍峨壮观,丰腴的臀部又圆又翘。
虽然有些憔悴,并且明显是故意把脸弄得脏兮兮的,却长得天生丽质、皓齿明眸,十分水灵俊俏。
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不由得怦然心动。
一瞧之下,刚才还凶巴巴的梁满囤,忍不住感慨道:“老妹儿你长这么水灵好看,绝对能当官太太甚至总统夫人!嘎哈非要出来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