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别打了!”
司清在看小说时就知道,楚凤澜时常对宫人和手下的人打骂,打死人就更是“平平无奇”的事。
可文字的表达远远不及亲眼所见。
当司清亲眼看见楚凤澜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牲口那般鞭打凌辱,她愤怒的制止,完全是出于身为人的本能。
然而系统却不会考虑这些——
【警告,宿主正在更改人物设定,请立刻修正,AI上线十秒倒计时,十、九、八……】
顶着系统的警告,楚凤澜暴怒的眼神,以及侍卫们惊诧的表情,司清木着脸,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的手受伤了,先别管奴才了。”
和刚才的大喊相比,这句话显得极其轻柔,当中是司清极力隐藏的厌恶。
楚凤澜侧过左手看了一眼,见果真是擦伤了手臂正在流血,阴鸷的神情这才稍缓。
周围的侍卫回过神来,也连忙一拥而上:“殿下伤势要紧,快!传太医!”
那些凌乱的步伐,时不时在那个蜷缩在地的人身上踩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楚凤澜的身上,没人关注这个差点被打死的人。
楚凤澜被簇拥着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司清还站在原地盯着那人,忽然就很开心的笑着回到了她身边。
“想帮我出气?放心,我饶不了他。”楚凤澜说着便对侍卫下令:“把这冲撞本宫的马奴,和那匹该死的马处死,就现在。本宫要看着他们死!”
“是!”
“等等!”
眼瞅着被打得体无完肤的马奴要被拖走,司清只能又一次冒险制止,刚刚安静了没几分钟的系统也再次发出警告。
司清冲楚凤澜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太子哥哥,你把他交给我好不好?”
楚凤澜眉毛一竖:“怎的?”
司清咽了咽发紧的喉咙:“只是处死,那也太便宜他了,我觉得没意思。”
楚凤澜略微不满的看了一眼司清,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马奴,啧了一声:“行吧,你拿去玩儿吧。”
司清嘴角上扬,却垂着眼,说:“谢谢太子哥哥!”
“我先去包扎,你赶紧来,疼死我了!”
“好。”
刚刚还挤满了人的马场一角,转眼就又安静下来。
待人群一哄而散,那一直用防御姿态保护自己的马奴才舒展了四肢,只是他伤得不轻,挣扎了半天也起不来。
司清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神情却显得格外平静。
刚到上林苑时,天气很好。
沈元青半推半就的收了琴,司清的心情也不错。
可是现在,天空中不知从哪儿飘来一大朵乌云遮住了太阳,整个马场上方都阴沉沉的。
一如她急转直下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司清才憋闷的吐出一口气,一直僵直的肩膀和后背也松懈了一些。
她对那个被打得满脸是血的马奴说:“车厩那边有一辆标有翟鸟的马车,去车边等我。”
司清的声音听着很冷淡,因着系统接连两次发出严重警告,紧迫到差点直接就要让AI接管身体,她不敢再表现得过于友好。
交代完这句话,司清转身离开,却不想一回身便看到了沈元青,两人一时四目相对。
司清率先转开了视线,讷讷问:“你怎的没去太子那边?”
沈元青认真地看了她良久才道:“太子尊体珍贵,轮不到沈某照看。”
这话像是在怼人,更像是在讽刺楚凤澜,听得司清面无表情的发出一声轻笑:“你说得也对。”
两人一时无话。
倏地,天空中发出阵阵沉闷的雷声,迟钝,滞重。
司清抬头看去,含糊不清的道:“看样子,今日是没机会学骑马了。”
司清在看天,而沈元青在看司清。
沈元青感觉得到,虽然公主帮了这个马奴,却并不高兴。
她站在好似愈来愈低的天幕下,仰着头,浑身散发着无力虚脱之感,就好像身上背负着某种重物,快要将她压垮,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低落。
沈元青不明白自己这种感觉是如何得来的。
近来从公主身上得来的一切感受都是如此。
无缘无故,不明就里。
沉默了片刻,沈元青温声说:“总有机会的。”
司清笑不达眼底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是啊,还有机会的。
只要能加入主角团,熬到楚音澜上位,她就可以和楚凤澜这个肮脏龌龊的角色永远说再见。
可是,她真能熬到那一刻么?
毕竟在小说里,原主可是死在楚凤澜的前面……
思及此处,司清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沈元青:“我不能再去文华殿,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这次是沈元青先避开了视线。
他垂着眼睑轻缓道:“公主有好学之心是好事。”
司清听明白了,沈元青这是说自己不会反对她留在文华殿。
她的计划成功了。
这倒是让司清沉重的心情又好转了一些。
她扯出笑来说:“那我们明天见。”
沈元青望着这个略显疲惫的笑容,微微颔首。
※
这一场倾盆暴雨,让还没入夏的京城天气又转凉。
司清没精打采的靠在窗边,望着夜色中的雨幕,对在屋里忙前忙后准备洗澡水的芷秋问道:“那个马奴呢?”
芷秋一边观察着司清的神色,一边汇报:“回公主,他被春岚安排在西南角的偏殿里。”
“西南角的偏殿……”
司清刚穿来的那几天熟悉过长乐宫,她记得那个偏殿紧靠着茅房,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
“他的伤怎么样了?”司清又问。
芷秋说:“伤得……有些重,但公主放心,奴婢们绝没有给他提供任何水和食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清下意识回头想解释,可想到系统,只能换了一种说法:“别让他死了,冲撞了太子,有的是苦头让他吃。”
“是,奴婢知道了。”
芷秋又偷看了司清好几眼,确认她现在情绪稳定,大着胆子说:“公主,那马奴……想求见您。”
司清怔了怔:“见我?”
“是的,从回宫后到方才,已经求见六次了,奴婢们担心他扰了公主清净,便没有向您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