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与谢栖梧这一次分开坐了不同的马车。整支队伍当中,除了带队的白师兄外,玄者这边,就她与栖梧两人的实力最高,两个人一人保护一个弱一点的女孩子。
四个男子同行一辆马车在前面开路,墨桑与湘折居中,凰女与满榆垫后。一听安排,满榆差点没被这种行为感动到哭,谁人不知她们二人在学院里本就形影不离,没想到为了保护她们两个竟然愿意分开,而且她还能和凰女同坐一辆车,真的是太开心了!爱死凰女了!
当然,也谢谢五公主。
马车一路向西行驶,从天青去往云鼎国的路程,快的话也需要一个多月。
满榆的性子与凰女相似,墨桑怕栖梧无聊,所以才会安排满榆跟着她。一路上,后一辆马车内时不时地传出说笑声来,而前面开路的四个男子和墨桑的这辆车内,倒是很安静。
洪锦阳觉得自己今日有些水逆。本以为凰女会坐中间,他才特意挑了中间的马车去当车夫,想和凰女多说说话,刷一下存在感,没想到五公主不知哪根筋突然抽了风,先凰女一步上了这辆车。
谢栖梧向来宠墨桑,对此也不在意,反正她们实力高,谁坐哪里都一样,遇到大危险了,也还是她们两个保护其他人。
所以,洪锦阳只能倒霉悲催地架着中间的这辆马车,一路在心里怨念。早知道,他还不如坐前面那辆车开路呢。
满榆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出行,一路上欢呼雀跃,时不时地拉开帘子看向外面的景色。谢栖梧也不由地被她感染:“第一次出远门吗?”
“是啊。栖梧姐姐,这还真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独立出远门。你不知道我走之前,爹和娘都哭成什么样子了。我也没想到,我竟然能像我哥哥一样有出息,前去参加宗门大选。要说这次能拿到学院给的名额,全凭运气,果然啊,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运气。”
“你在最后一考中爆发力极强,加上平日里不错的成绩,能拿到名额,运气成分居多,但也有你努力的成果。”
“是吧是吧?”满榆笑的很开心,但没过一会儿,又沮丧下来,耷拉着一张小脸:“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拿到了宗门大选的名额,爹娘就问过我看中了哪一家,我自然是选择青衍端。可是不管我选择哪一家,他们的招生最低要求都是四重境,青衍端的招生更加变态,还要考君子六艺这些。这些我倒是能过,可是我的实力实在是太低了。去哪里都会被刷下来,这样的话,这番前去,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你能凝出元丹,就已经比普通人强上太多了。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不行?”
“栖梧姐姐,你知道我的元丹是怎么凝出来的吗?”
谢栖梧摇头:“不知道。”
“运气啊~七岁那一年,我生了一场重病,病好之后,哥哥说补补身子,逮了一只妖兽给我吃。误打误撞就凝出来了。”
谢栖梧捂嘴笑了:“你这……还真是运气。你现在的玄力在多少?”
“三重六境,还差七个小境界,再加一次突破。我七岁凝元丹,再有五个月就十五岁了,卡在了六个月之内,所以这次可以来参加宗门大选。这些境界可是我花了七年才熬出来的,实在是太慢了!”
学院里不怎么教玄力,爹娘又对她的玄力不上心,确切的说,在他们家,女孩子向来是被保护的那个,这也就导致了在整支队伍当中,她是除了袁辞之外实力最弱的那一个,连入学的门槛都达不到。当真是愁死她了。
谢栖梧仔细想了想,这么一说,好像也对。青衍端毕竟是修行之地,入学的话,还是要看玄力和武力,以此来竞选人才。
“你要是想快速提升玄力的话,我倒是有个方法。”
“真的?栖梧姐姐?你真的能帮我?”立刻,满榆两眼冒着金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谢栖梧被逗笑了:“不是我,是小五。”
“小五?五公主殿下?”
“嗯。你若是受的住,我便把你安排在小五身边,保证你能在入学前达到要求。”
“真的吗?”满榆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欸,她熬了七年实力才到达三重境,怎么可能两个月就能涨六个小境界?难道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
“不骗你。但前提是,你吃的了苦。”
“能!”
满榆斩钉截铁道:“只要能获得入学资格,尤其是我向往的那个地方,我一定可以的!”
“好。那等我们找到客栈歇下了,我便同她去说。”
“那就多谢姐姐了!回头,我一定让爹娘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
他们满家可是京城的皇商,最不缺的就是银子!银子银子银子!
墨桑的这辆马车上,某人也未闲着,只不过比起谢栖梧那辆车上的愉悦,墨桑身边的人说话倒是夹杂着刺。
“五公主当真是会安排啊。”
湘折听着后面传来的笑声,不得不将马车一侧的帘子放下,有些无可奈何。
闻言,正静坐修炼的墨桑睁开双眼,少女眸中有着常人所看不懂的情绪。她看向坐在她左侧的湘折。女子棱角分明,明明长着一张标准的精致美人瓜子脸,却因身上的衣着硬生生的拉低了颜值。她的衣服着实简陋,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粗布衣服,还到处都是缝补起来的,不像满榆浑身上下都是上好的绸缎。
“你不满意?”
听完这话,湘折倒是笑了,坐直了身体:“呵——我若说满意倒是显得有些虚伪了。”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爷爷曾告诫过家中的众人,要和凰女打好关系。公主这位置安排的,让我失去了一次机会,你说说看,我能满意吗?”
墨桑低头轻笑了笑:“那倒也是。”
“不过,确实和公主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毕竟架不住,家里有一个唯利是图的长辈压着,不是吗?”
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和五公主一样都是被人舍弃的份。但她知道,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爷爷便不会舍弃她。
墨桑倒是知晓湘折的家世:“你是湘家庶女,上头有一个嫡兄,一个嫡姐,还有堂兄弟妹。这么大一个家族的子弟,却只有你一个人能踏入修玄的道路,被一个庶女压过了风头,家族人针对你,合情合理。”
湘折嗤笑了一声:“嫉妒罢了。倒是五公主你,竟然能将朝堂大臣的家务事都打探的一清二楚,怎么,该不会,这也是你必须学习的内容吧?”
“我若说是,你当如何?”
墨桑淡定道,笑着看她,只此一眼,湘折便知道五公主没有骗她。她是真的知晓天青皇亲国戚以及众大臣的消息。就是不知,五公主知晓的程度,到底是深是浅。
湘折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问下去。心下却是思绪万千——如此看来,五公主的利用价值似乎比凰女更高。总归,无论她选择哪一个,都不会有错。
对于湘折的心思,墨桑知晓却未点破。她擅算人心,若有人愿意自动入她的局,她也不介意收下这颗有用的棋子,从而给栖梧铺路。可以说,天青国京城内,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湘折左手一挥,运转玄力,在马车内设下一道隔音结界,接下来的话她还不愿意让某些人听到:“公主,你既然知晓的多,能否允许我向你打听个消息?”
墨桑看到了车内的隔音结界,对湘折的玄力值便有了了解:“要求消息,去风延楼便是,这是天青一贯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风延楼?”
湘折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往墨桑身边凑了凑,低声问了一句:“公主开的?”
墨桑睨了她一眼。凭心而论,跟聪明人打交道也不是什么好事,一不小心便会暴露自己,虽然说,她是故意暴露的。
“非也。有名无实罢了。”
有名无实?
这四个字倒是稀奇,然而湘折安静下来听着车轱辘行驶的声音,倒是也猜到了什么。
只怕……风延楼真正的主子,是后面坐着的那位。
这样想着,她不禁嘲讽出声:“公主也不怕觉得委屈。”
明明是自己的势力,却偏偏要给他人做嫁衣。
墨桑喝了一口桌子上的水后便放下:“没什么好委屈的。你既已知晓,那便安分守己一点,指不定还能获得意外的惊喜。”
“小女虽是庶出,但是为人之道,还是懂一些的。公主放心,湘折定会守口如瓶。”
“那便好。”
“公主,你当真,不肯卖消息给我吗?好歹咋们也是同窗,就行个方便,帮个忙呗?”
“你想知道什么?”
听她这么问,湘折便知五公主松了口,笑了一下。她笑起来是个典型的美人胚子,让人看了心生愉悦:“咱们这十人当中,有个叫王昌武的,你知不知道他的来历?”
“你怀疑他?”
墨桑有些疑惑,她是怎么看出来王昌武有问题的?
“同窗三年,多多少少有些怀疑,但此人行事谨慎,防备心又强,我怀疑他,是因为他的行事作风和他的身份有些不符,但不确定。”
墨桑掀开一侧的帘子看了前方一眼,确保这点距离对方隔着玄者结界听不到,她才开口:“此人,你最好少打交道。”
“他真有问题?”
“有问题也不是你考虑的范围,你若真想管,怕是会引火烧身。”
“所以,你是不肯说喽?”
“就算你去了风延楼,他的消息,估计你也买不起。”
闻言,湘折的脸色肉眼可见有些失落:“唉!行吧,当我没问。”
墨桑看见她的神情,不知想到了什么,好意提醒了一句:“你们不合适。”
“没试过怎么知道……”
不——合——适?
对上墨桑那看透一切又夹杂着戏谑的眼神,湘折硬生生地将最后三个字给咽回了肚子里。
是啊。她在想什么呢!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只是湘府一个小小的庶女,而王昌武,却是王相家培养出的嫡长公子。就算爷爷同意她嫁,也未必见得别人会娶。更何况,以王昌武那个性子,怕也不会是个谈情说爱的主。
拥有玄力又怎么样?爷爷知晓她是湘家唯一一个拥有玄力的人,断然不会将自己下嫁给一个武者。
身份上无法高攀,实力上不允许下嫁。如若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她的婚事,注定要成为湘府向上爬的工具。
心思被戳破,湘折总算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模样:“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你若真喜欢他,为何不自己去追?”
“你懂什么呀?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五公主殿下,你怕是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吧?”
墨桑低头一笑,不语。
她好像……确实不知道何为喜欢。就算知晓,她也没有那么好的命。
双生厄运之体,谁碰谁倒霉,所以她才不得不用玄力护身,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让他人免遭厄运。
“更何况,你不也说了吗?咱们身份悬殊,不合适。我就算有心,也无力。”
“难道你要一辈子做湘府的庶女吗?”
“我也不想。但湘府养我十五年,虽说对庶女较为严苛了一点,但至少比起乱世的那些孩童们来讲,我有正常的吃住,能以庶女身份入学,这是天下多少颠沛流离的人都羡慕不来的生活。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就无法摆脱爷爷的控制,我不像五公主你,孑然一身,只用考虑凰女的感受,我还有娘在家里等我。这是我无法割舍下的感情。”
“都说多情总会被困扰,看样子确实如此。”
“五公主难道想做一个无情之人吗?”
“有何不可呢?”
她的命,除了是为凰女生死之外,还有其他的意义吗?只此一点,便已足够证明,感情于她而言……有些遥望而不可及。
只有做到无情,她才能保护好自己。一旦在乎,她就会在被伤害的边缘无限徘徊,从而输的彻底。
而她墨桑……不允许自己输。因为输的代价——是死亡。
湘折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说的好听,做起来,可算是难了。话别说太满,当心日后打脸。”
墨桑笑笑,不予回应。只掀开了一侧的帘子,将目光投向了外面。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只想活下去,这就够了。